夜已深,我无法窥探前夜过往的路人,也无法预知后夜将要过往的路人。
沿路灯火辉煌,树上、被帷幔围起的绿化带藤蔓上、楼顶上,到处都是彩灯闪烁、流光溢彩。
此时是北方小年夜,再过一小时二十分钟,就步入南方小年。分南北小年,也是刚从FM车载收音机听到的。咋一听到播音员说,“此时正值北方小年夜,家家户户阖家团圆献供品、祭灶神……”我大为惊诧,活了五十多年,第一次听小年还有南北之分。
在我惊诧需要查证的瞬间,小杨已对着手机屏幕念到:南北‘小年’为何差了一天?“日历上,通常会将腊月廿三和廿四都标注为小年,原因在于南北方的小年会相差一天,廿三是北方人民的小年,而南方人的小年则要晚一天。”
回到家,我急切地打开电脑,要把自己关于小年来历的盲区查阅的清清楚楚,果不其然,关于小年的来历网络上是这样表述的:唐宋时腊月廿四祭灶,元明沿袭旧俗,清朝时发生了变化。另有一种说法是雍正年间起,每年腊月廿三皇帝要在坤宁宫祀神,也就是向天地神明汇报一下工作情况。为了节省开支,皇帝顺便把灶王爷也拜了。以后王族、贝勒随之效仿于腊月廿三祭灶,并逐渐形成了"官三民四船家五”的传统。也就是说,官府小年腊月廿三过,一般民家廿四日过,沿湖、海的居民则遵守船家的传统,为廿五日举行祭灶。后来,受官气影响比较重的北方, 民间逐渐演为廿三祭灶,南方仍沿旧习。
“小年”是我国汉族传统节日,在中国的春节习俗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因为这一天,是通过沿袭两千多年的习俗,来宣告整个春节庆祝活动的开始。
大扫除,在我的记忆中,大扫除是拉开春节的序幕。彻底地打扫室内,俗称“扫尘”, 扫尘为的是除旧迎新,拔除不祥。小时候,大扫除是妈妈准备过春节最为重要活计,那时候家徒四壁,墙壁是用稀泥混杂麦草裹的泥皮子,屋顶是用粗细不均的树枝排码搭建后上面裹了一层泥,每逢雨雪过后,屋顶四处漏水,沿墙壁漏过水的地方斑斑扯扯,就像被风皴裂且布满灰尘的面颊上流过的泪痕,地面也是纯泥土的,经过妈妈一年的勤扫,地中间明显低于四周,到了年关大扫除的日子,妈妈先用扫帚把积在墙面、屋顶的灰尘清扫下来,之后从自留地挖一些新鲜泥土,用木槌将土块捶打的细细碎碎,洒在屋子中间低洼的地方,用脚一遍一遍踩实,如果泥土干爽,没法凝固,妈妈就用马勺在细碎的泥土上撒一些水,水不能多,但也不能少,恰到好处是刚能渗进泥土使泥土粘结,而后妈妈用木槌把新添的“地面”和“老地”捶打的严丝合缝,让家感觉到平整舒服。在我和父母生活的二十年里,这样的大扫除妈妈周而复始,年复一年,用她的勤劳和节俭,为每年的春节增添温馨和爽洁。
剪窗花:小年的年俗多种多样,大多是为了过大年做准备,剪贴窗花就是如此。奶奶手很巧,那时候日子虽然紧巴,可准备年节必需品,一家人谁都不敢马虎,腊月二十前后,货郎总会挑着货郎担,沿街叫卖“针头--线脑、彩纸--灶马”,每每这时,奶奶就会急速地拉着我的小手,三步并作两步,抢先到街门外等候货郎的到来。奶奶身子不高,清瘦,穿一件青布大襟褂子,大裆裤、裤脚用缠腿裹得严严实实,裤腿下露出的小脚(俗称“三寸金莲”),穿一双垭口青色缎面小鞋,鞋的外边总绣一些花花草草或是喜雀虫鸟之类。那时我五六岁,奶奶的眼睛还没有完全失明,货郎好像知道奶奶心思,他会第一个到我家门前,将货郎担放在向阳的土坯墙下,望着奶奶清瘦且棱角分明的面颊,满脸堆笑地对着奶奶说道,“王嫂,今天给你拿了最好的丝线和窗花纸,麻烦你再给我剪些窗花,你剪的窗花品相好,容易招惹买家……”。
奶奶不吱声,盯着彩纸的眼睛仿佛明亮了许多,之后叹叹气,慢慢说道:“眼睛不行了,剪不了了。”货郎说:“你剪窗花啥时候用眼睛了……”之后眯起细缝似的眼睛盯着奶奶的眼睛。奶奶不动声色,货郎麻利的打开货郎担的玻璃盖子,拿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彩纸递给奶奶。奶奶伸手接住。货郎也不等奶奶应承,担起担子,一边走一边说:王嫂子,我明天下午日头偏西过来拿,还是老规矩,你家留两副彩头。之后晃悠着担子,亮出好听的嗓子吆喝“针头--线脑、彩纸--灶马”。
奶奶剪的窗花各式各样,有动物、有植物,但每一样都有名字,如喜鹊登梅、二龙戏珠、三羊(阳)开泰、狮子滚绣球、燕穿桃柳、孔雀戏牡丹、鹿鹤桐椿(六合同春)、五蝠(福)捧寿、犀牛望月、莲(连)年有鱼(除)、鸳鸯戏水、刘海戏金蝉,花祥繁多,样子甚是讨喜。除了窗花,奶奶还能用边边拉拉的碎纸剪糊灶爷灶奶,这个绝活,恐怕货郎是不知道的,因为,货郎从未提及此事。只可惜我没有将奶奶的手艺学到,更不能说是遗传,因为奶奶是爷爷的填房,奶奶没有生养,父亲、姑妈都是爷爷原配的子女,奶奶对父亲姑妈们都不咋好,可是对孙子孙女却格外疼爱。
现如今,窗花的制作被电脑复印机替代,每一种式样,只要经过电脑扫描,数秒钟,一张活灵活现的图样展现在电脑屏幕上,卖家只在复印机上点选所需分数,几张、几十张、甚至几百、几千、几十万张都会在所选时段内成批形成。花型自不必说,只要掏钱,就连能动、能说话的花样也不在话下。可是,我却再也找不到倚在奶奶怀里凝看精美传承手艺再现的时光瞬间了。
祭灶吃糖瓜:在我的记忆中祭灶王总是爷爷的事情,每年腊月二十三,不到天擦黑,爷爷就会请出香炉,一个放在堂屋供桌上,一个放在灶台上,爷爷先在供桌前的香炉里焚香,嘴里念念有词,此时,家里所有人都到堂屋,按长幼排序跪在供桌前、供桌上方贴着神仙(记得好像是太上老君)和先人的像片(老太爷、太爷太奶),至于爷爷说的什么,我一句也没有记下,后来问父母亲,父母亲也不知道爷爷说了什么,因为爷爷在一九七九年冬至前夕的一天夜里因脑溢血失去了语言功能,走的很突然,记得爷爷在炕上躺了一天一夜,喉管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喘声,父母亲也多次在爷爷跟前跟爷爷说话、甚至摇动爷爷身子、呼喊,但爷爷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把这些俗语或者是祭灶时对神仙、先人的嘱托之语流传下来。但是在灶台上焚香时,对灶君爷爷的嘱托语,留了下来。记得爷爷在灶台的香炉里焚香时会说:“灶君爷爷您上天,嘴里吃了糖饧板,玉皇面前免开言,回到咱家过大年,有米有面有衣穿。”那时候家里很穷,现在想想,这些嘱语,完全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糖瓜的意思是灶君吃了之后嘴也变得非常甜,上了天后少言坏事。
除了供奉糖瓜、糕点,还要换灶神画像。把旧的灶神画像揭下来烧掉,意为送灶神上天,之后家家户户也都要"请”一位新的灶王像。
送灶爷灶奶上天时,还要放一挂鞭炮:意欲“鞭炮驱年",放鞭炮作为年前很重要的事项沿袭下来。
夜已深,老公去单位值班,儿子去公园或是别的什么地方采访,我忙于召开年终述职评议大会加班。祭灶、剪窗花、甚至放鞭炮的事情越发淡出了我们的生活和习俗范围,而现在因为污染和城市现代化的原因,放炮的年俗也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作者简介:王兰芳,女,汉族,生于70年代,公务员,笔名墨兰,从事乡镇、街道社区、机关党务工作多年,张掖市作协会员,业余喜欢写作,曾先后在张掖日报、市区电台发表过新闻、通讯稿件多篇,在《焉支山》《甘肃妇工》《甘泉》《三月》、视听甘州、西部文化频道、旅游文化网、人人文学网、今日头条、网易等发表过《依依不了情》《九寨沟游记》《残阳》《心梦》《大山的回应》《爱的边缘》《失地农民》《走进羊台山》《流动的沙坡坡》等小说、散文、游记等。2019年出版了散文集《墨兰馨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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