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安果

古老的洮河流淌着鲁神之水，浪花间藏着微笑的密语。 秦砖、汉瓦，于沉默的梯田上安享寂静。 白色的骏马四蹄立在丁卡山，嘴里衔枚生锈的匕首，它的影子被一棵树劈成两半。它浑身不带丁点伪装，该真诚就真诚，该奔放就奔放，正义的目光似乎在说，它的每一根毛发都蕴藏着不容置疑的闪电。 我猜想它已奔跑千里之遥，穿越无数世俗的烟火，欣然来到这安静之地。 我猜想它己奔跑千年之久，从历史的陈迹中，嗅到了旧居烟火的气息。一言不发地紧紧盯着安果的土地，当它的响鼻倏然响起，泥土里似乎冒出一阵轻烟，或者尘沙，一个英雄的呐喊隐藏其中。 饮一口神水，任由尘世的马鞭狠狠抽在背上，感受生活的沉重与苦难。 目光尽头，一个质朴的男孩来了，尽管还有些胆怯和拘谨，但他沉静的眼神中似乎随时都会举起火来，用古老的金刀去护卫身后的草木。

即将见面

等待的日子里，细数光阴的雨滴如何汇成溪流，串串戴在时光美人的皓腕。 每摘下一朵白昼的花瓣，脚步就近了一些，呼吸日渐可闻。 每拨开一帘夜晚的星光，脉搏就剧烈跳动，芬芳就溢满心头。 踩着一片又一片白云，趟过一条又一条河流，从牛马羊群的蹄声中接近你。 世事难料，约定的日期发生变故，相约之期再次延迟。 于是，我将白昼的花瓣与夜晚的星光编织成网，缀上云朵与河流的呼唤，在牛马羊群的祝福声中，制成全天下最美的长裙。 如果你想提前看见，就要亲切地喊我一声“好听的”。 如果你对此毫无期待，我就将它送给路人。

梦到甘南

夜晚先是在我的胡须上试探，逗留一会儿，一跤跌倒在我的枕头上。 一切都被黑色笼罩，除了未拉紧的窗帘露出白色的银河，在风的撩拨下，左右摇摆荡漾。 渴望爱情的少女扬起她骄傲的马鞭，空中抖出一个响亮的鞭花。这花开一瞬，打开了城市通往梦与远方的通道。因为陌生，梦境愈发珍贵，想象如一匹骏马，在甘南大地上驰骋，与每一棵草打招呼，朝着冉冉升起的旭日奔跑。 手拉着手，形成巨大的缎子般闪耀的广场，朝着地平线延展去。 或碧绿，或土黄，隐藏情人的面颊。 梦境站在时间的梳妆镜前，悄悄打开瀑布般的灵感。忽然抬起头来，眼睛是热烈的渴盼，似乎在等待诗句的亲吻，然后形成有力的、生动的，赞颂的辞章。

月亮偎依着草原

风从草尖上一颗露珠坠地时起身，沿路收纳无家可归的散兵，不断叠加、不断凝聚、不断壮大，最后形成汪洋般的势力。 它们向前翻滚，渐渐有了海啸的威严，一个绿色的浪头扑过去，天上洁白的月亮抖动了一下身躯，随后像是被这绿意洗过一般，玉白中透着一些翠色。 如果草原有手臂的话，月亮上的女孩会跳下来，与他来个一百次牵手，一边跳舞一边旋转，直到草原的边界。 草原和月亮紧紧偎依，像一对懂得尊重对方的甜蜜情人，亲密无间，又不失分寸。月亮因为草原显得硕大而活泼，草原因为月亮而更加柔软和温顺。他有无数的手刚好触摸她从天空披散下来的月白的秀发，月光轻轻从指缝穿过，每棵草都似乎成了梳子。 到了这里，最恰当的距离就要退隐，草原欢送月亮朝别处游弋，他的目光刚好贴着她的目光。 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却比任何事物都要切近。就在草原准备好辽阔舞台的刹那，月亮姗姗来了，似乎天地别无他物，一切都已融为一体，任何一丝呼吸，都在传递着心意。 夜的映衬，使他们各自有了全新的意义。那渐渐安静的风，带有皎洁，泛着草绿，像极了耳边的甜言蜜语。

作者简介：王长征，作品见于《散文诗》《中国作家》《散文选刊》《华夏散文》《北京文学》《上海文学》《解放军文艺》《中国文化报》等500余家报刊。现居北京、合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