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歌春晚   刘知白

又到海棠花开时，心里想说的话，也像这蓄力一冬的海棠，也要怒放。文字有点长，但都是心里话。我想说给嫘祖，说给海棠，说给所有爱西平、爱家乡的亲朋好友。

（供图：嫘祖海棠园刘莉媛）

（一）何以西平？

文关老家西平，必须慎重。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的笔下对老家西平的称呼就两个字：姥家！说句实在话，这两个字来之不易。每一个爱自己家乡的人都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对家乡都有一个昵称。那么，我怎么称呼自己的老家西平既顺口又有内涵？

从老家西平穷其一生研究嫘祖文化的专家高沛、谢文华等老师身上，我知道了爱家乡的深度，一代代积淀方成；从躬耕西平的历任领导的躬身力行，我知道了爱的广度是不分地域的；从父老乡亲万众一心的砥砺前行，我悟到了爱就是无私的奉献和无言的坚守。无疑，西平这方热土，是每一个西平人的根，也是我难以割舍的最爱。

西平历史悠久，人文厚重，风景秀丽。西平古为柏皇氏（上古氏族联盟时代伏羲女娲氏族政权系统所历掌政氏族之一；柏皇氏前后共历四任帝，执政139年。历任帝：伏显，可塑，郁莟，佘蓄）遗族封地，西汉初年置县，是黄帝元妃、中华之母――蚕神嫘祖的故乡，是中国冶铁文化的发祥地。西平被国家命名为嫘祖文化之乡和冶铁铸剑文化之乡。西平悠久的历史，留下了诸多传承至今的故事和传说，也给后人埋下传承不绝的文化种子。历史的演变，西平让人耳熟能详的名字有：柏国、柏城、柏亭、西陵、文城、嫘祖故里等。但是柏国留给西平人的记忆除了是柏姓的祖地外，也就只留下柏国被楚国攻灭的惨痛记忆。而嫘祖的传说则像是一首隽永的歌一直被一代代传唱至今。

嫘祖，又称雷祖、傫祖或累祖，民间则称她为蚕神或行神、道神。西陵国是嫘祖的父母之国。《史记·五帝本纪》记载：“黄帝居轩辕之丘，而娶于西陵之女，是为嫘祖。”后人注释说：“西陵，国名也。”《通鉴前编外纪》也记载：“西陵氏之女嫘祖，为黄帝元妃，治丝养蚕，供衣服，后世祀为先蚕。”这两则历史文献是说，黄帝娶西陵国之女为元妃，这就是嫘祖。嫘祖治丝养蚕，做成衣服，后人祭祀她为“先蚕”。

嫘祖既是西陵国人，那古西陵国在哪里呢？近年来文化学术界大致有湖北宜昌说（据《战国策·秦策》）、浠水说（据《三国志·吴志·甘宁传》）、黄冈说（据《史记·楚世家》）、安陆说（据罗泌《路史》），四川茂县说（据《水经注》）、盐亭说（据唐《嫘祖圣地碑》），浙江萧山说（据李白《送友人寻越中山水》诗），河南西平说（据《水经注》）、开封说（据《云笈七笺》），以及以明清地方志或学者考证为依据的陕西白水说、山西夏县说、江苏吴江说、山东费县说、浙江杭州说、河南荥阳说等十多种说法。综合历史典籍记载和现代考古发现，史学界普遍认为古西陵国在今西平县西部一带。主要根据：一是甘肃武威出土的王杖简记载：“河平元年（公元前28年），汝南西陵县昌里。先，年七十，受王杖。英页部游侥吴赏使从者殴击先，用诉，地太守上谳。廷尉报，罪名明白，赏当弃市。”二是郦道元《水经注》卷三十一记载：“（西平）县，故柏国也……汉曰西平。其西吕墟，即西陵亭也。西陵平夷，故曰西平。”这些记载说明，在西汉年间汝南郡曾有西陵县，而在北魏时期西平县西部还有吕墟（今嫘祖镇）、西陵亭。“西陵”作为地名，在西平县从夏代至少一直沿用到北魏时期。

著名历史学家朱绍侯先生在《嫘祖故里试探》一文中对西陵国位置诸说进行了逐一论析，认为“《汉书·地理志》虽不见河南有西陵县的记载，但武威汉简（即‘河平元年，汝南西陵县昌里……’一简）提供了第一手权威资料，证明西汉成帝时汝南郡有一个西陵县”。朱绍侯先生从柏国、西陵国属炎帝族团与黄帝族团的互婚关系、西陵国与黄帝故里的地理位置、西平董桥遗址与黄帝活动的时期关系，以及西平当地民间嫘祖传说、桑蚕文化遗迹等方面，进一步论证了“西平西陵国即嫘祖故里”的基本结论，在学术界起到了近乎“一锤定音”的作用。当然，这一确切的史料也让很多自称是嫘祖故里的地方心虚不已。

西平县西部的新石器时代董桥遗址，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遗址位于西平县城西27.5公里处嫘祖镇（原吕店乡）董桥村东南部师灵岗，东邻孙庄，北依西（平）出（山）公路，有西草河（淮河的四级支流）从遗址西北折向东南流去。遗址南北宽约600米、东西长约800米，总面积为48万平方米，文化层厚约1米~3米，采集的陶片多为夹砂红陶，出土的生产工具有石斧、石锛、红陶纺轮等，生活用具多为鼎、罐、盆、碗等。自仰韶文化早期以来，这里的古聚落层层叠叠，经龙山文化时期、二里头文化时期至东周、秦汉而未曾间断。学者卫斯在《嫘祖故里“西陵”历史地望考》一文中认为，“该地不仅在年代上、规模上有足以代表黄帝时期西陵氏部落的文化遗址，而且在文化内涵上透析出人工养蚕、缫丝织绸的信息”，加上遗址正好在郦道元《水经注·潕水》中所说的“西陵亭”位置的“吕墟”之上，应该是古西陵国的中心区域，疆域包括西平县与舞钢市等临近地区。

黄帝、嫘祖时期的西陵国（西陵氏），约在商代末期衰微。西周初年，柏皇氏后裔被封立柏国，封地就在古西陵国故地。春秋时期，随着楚国北侵，周景王十四年（公元前531年），楚王在申（今信阳）诱杀蔡灵侯，攻入蔡都灭掉蔡国，临近的柏国同时被灭，国人被迁往楚国安置。虽然数年后柏国曾随蔡国复国而回迁，但已“国将不国”，从此退出诸侯舞台。在秦汉至南北朝时期，今西平县西部嫘祖镇一带有西陵亭，为古西陵国的纪念性建筑。西汉时期，汝南郡设置西陵县，后改为西平县。三国魏时期，依照“功臣封故里”的体制，西平人和洽“进封西陵乡侯，邑二百户”（《三国志·魏书·和洽传》）。

从现有资料看，历史上应该先有“西陵县”后有“西平县”，“西平”之名直接来源于“西陵”。细心的人就不难明白，从《水经注·潕水》（潕水，今小洪河。发源于舞钢市伏牛山区，流经舞阳、西平、上蔡、平舆、新蔡等县，于班台和汝河交汇入大洪河。洪河是淮河最大的支流。）对西陵地理位置的锚定到武威汉简对西陵县的真实存在，都证明，西平就是嫘祖的故里。之所以不嫌啰嗦引经据典，就是想把西平就是嫘祖故里讲明白，一是出于对家乡的爱，二是消除不明真相的朋友对西平是嫘祖故里一说的质疑。毕竟自称嫘祖故里的地方全国多达近20地，而无论从地缘、历史文献、考古发现到民间习俗的赓续，都指证西平是嫘祖故里。

（供图：嫘祖海棠园刘莉媛 ）

（二）何以姥家？

因此，无论到哪里在日常的言语中我们常常自称是“姥家人”！当然常常会为此解释半天。说句实在话，西平在全国还不是那么知名，甚至嫘祖的“嫘”字很多朋友都会读错。但是我们从来没觉得麻烦，因为每一次的宣讲都是对家乡的宣传和推广，这是每一个西平人应尽的义务，当然潜意识里每一次宣讲都有掩不住的自豪感（屈金星语）。

刚开始的时候，对家乡西平的介绍，总是称之为嫘祖故里。显然这样的叫法比较合规，也是书面表述的常用语。但是总觉得有点拗口，还显得不是那么亲切。因此，怎么来称呼自己的老家让自己纠结了很长时间。

怎样表述既达意又显得亲切随意，私底下我们确实也探讨过很多次。但是所有的表述都不少于四个字，总觉得有点啰嗦，有些不接地气。2023年春节在一篇文章中，我和中国诗歌春晚总策划总导演屈子后裔屈金星老师对老家西平的叫法是：炎黄子孙的姥姥家。但是心里还是不太满意，这是一个梗。

2023年春节过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和屈金星老师在家乡2023年海棠文化节筹备座谈会上又提到怎样对外推广和宣传西平这个话题，现场气氛很热闹，说什么的都有。西平县委书记侯公涛（时任西平县人民政府县长）画龙点睛，一锤定音：“老家河南，姥家西平！”大家拍案叫绝。好一个“姥家西平”！浓缩就是精华！堪称金句！“老家河南”是河南文旅的宣传语。“姥家西平！”则是西平的宣传语，借势造势，实在是点睛之笔。“姥家西平”朗朗上口，简洁又接地气，符合我们西平人的性格。还有一点，我们这里有一个习俗：姥亲舅大。姥亲，不用解释谁都明白，而舅大，简单地讲就是凡是涉及家里的大事，舅舅是最后的仲裁者。

从此以后，我在自己的朋友圈和文章中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所有的文本和视频只要是有关老家西平的，那一定会标注上“姥家西平嫘祖故里”八个字！名不正，那么下文说海棠花是嫘祖的笑靥就显得言不顺了。

（供图：嫘祖海棠园刘莉媛）

（三）何以海棠？

为什么我把海棠花称为嫘祖的笑靥？

那么接下来就要说到海棠，西平作为嫘祖故里，多年潜心地发展有了“花海新城”的美誉。为什么要选择海棠作为花海新城的标志？为什么不是桑树？或者其它的花儿？很多朋友会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也一直在问自己。是的，人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爱和恨都是有原因的。那么西平人为什么独爱海棠？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走遍了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嫘祖海棠园的角角落落，问遍了洪河两岸的每一株海棠，也遍听公路两边海棠和风呢喃四季的悄悄话。我还走访了历朝历代爱海棠的文人骚客，想从他们的心路历程提炼出人类对海棠认知的精髓。

我没有大数据的宝库，只能从“文人骚客”有代表性的片言只语“朝花夕拾”。苏轼是我的最爱。他的《咏海棠》：“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月转廊”，夜寂静，海棠独自开放（孤勇），一个空蒙迷幻的境界，十分艳丽，又略显幽寂。晨记昏诵，铭记在心。苏轼喜爱海棠，他还写过一篇文章《寓居定惠院之东杂花满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贵也》，民间有海棠主富主贵之说，月赏海棠是宋朝士大夫风雅之事，而在这荒远之地也有海棠的热烈的怒放，作为贬谪在黄州的苏轼，怎能不心有戚戚焉，这海棠艳而不娇，无论是在京城还是荒野，无论是别人欣赏与否，它都独自美丽，独自起舞。所以有人总结，海棠的圣洁幽寂是海棠的第一层美。

而南宋陈与义的《春寒》写出的海棠独立细雨，雅致孤高则是海棠的第二层美。“二月巴陵日日风，春寒未了怯园公。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二月的巴陵（今湖南岳阳），几乎天天都刮风下雨，从不间断。料峭的春寒，让喜爱花草的诗人担心，既怯花不发，又怯花发而遭雨打。让人欣喜的是，园林中，濛濛细雨中，春寒料峭里，一株海棠，毫不吝惜它的胭脂红色，傲然开放，静然独立。就像一位淡施脂粉的美女站在细雨之中，虽然美艳依旧，风流依然，却更多了一份坚定和沉着、孤傲和勇敢。陈与义写此诗时，37岁，他由陈留至临安走了三年多，一个读书人既无宽裕的资费又无别人照料，其艰辛之状可想而知。他看到在风雨中傲然绽放的海棠，无限生机，即是以此自喻，也是以此自我激励，矢志不改。

金·元好问《同儿辈赋未开海棠》则道出了海棠花矜持高洁、洁身自爱的第三层美：“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元好问作此诗时，已入暮年，金已灭亡，他回到了自已的故乡，抱定了与世无争的态度，他自觉已无力周济天下，于是只能坚守节操，独善其身。诗人真希望晚辈能“爱惜芳心”，不要轻易开放，更不希望他们像桃李花那样群芳争艳。诗人借未开的海棠花，寄托自己与世无争的心态，也告诫我们无论何时都要稳重行事，像海棠一样保持洁身自爱，甘于清静的品性。海棠的矜持高洁，不趋时，不与群芳争艳。这正是元好问自己精神的写照。

我们不难从中看出我们的先人骨子里的高雅孤寂、洁身自爱的海棠情节。难道这就是我们对海棠认知的最高境界？显然不是，时代在进步，人们对海棠的认知和情感认同也在进步也在日益丰满。海棠花开的时节，花开如潮，潮起潮落，惊心动魄。周恩来总理平生最爱的植物就是海棠，为什么？邓颖超和周总理的通信中和对周总理的寄思文章中都印证了周总理对海棠的爱。

我不敢枉自猜测伟人独爱海棠的症结，但是冬天繁叶落尽的海棠树根如铁，枝似枪。除了这，整株海棠不枝不叉，都保持向上、向阳、向心的态势！花开时，朵朵向阳齐心合力努力绽放，如火炽燃，如潮奔涌，多像中华大地十数亿炎黄子孙携手奋进砥砺前行！做人，就要像周总理一样以海棠为榜样，拥有铁一样的品质，时刻保持向上向阳向心的进取态势！叶子虽小，但层层叠叠，齐心协力，默默付出，荫凉一夏。花型虽小香味也淡薄，但努力结出的果子却甘甜怡人。朴实无华，无私奉献的海棠！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也有朋友告诉我，西平人爱海棠不仅仅有和周总理一样的情结，还因为海棠是少有的五行俱全的花木：枝干如铁，躯干木直，汲水生长，花开似火，深植大地。也有朋友说，海棠花也有白色的啊，红色的，是火，白色的怎么说？有朋友立即回答道，金白色的火焰1400度，纯白色的火焰高达1500度，蓝白色的火焰1500度以上。其它颜色的火焰最高温度都在1400度之下。

而在中国的传统中，仁对应木，礼对应火，信对应土，义对应金，智对应水。这种对应关系体现了中国古代哲学中五行学说与德性论的深度融合。也是人们寄思于物的理论基础。五德俱全的人性之美，嫘祖就是典范！就是炎黄子孙代代相传不懈的精神追求。也许这也是西平人内心深处对自己最高层次人格品质的期许。西平人把海棠花看做嫘祖的化身，看做完美人格的物象。西平县小洪河两岸七十万亩的花海，近百万株的海棠，每一株海棠都是一个挺直的西平人，每一朵海棠花都是西平人拼搏不止的笑脸！每一个西平人都想把自己活成一株海棠花！

爱海棠，就是爱嫘祖，更是对自己的鞭策和鼓励。

（供图：嫘祖海棠园刘莉媛）

（四）为什么说海棠花是嫘祖的笑靥

有朋友还说，海棠花花期太短，大约只有半个月左右。用海棠花比作嫘祖的笑靥是不是有些不当？我说，这也正是我把海棠比作嫘祖的笑靥最主要的原因。人生如花，总是短暂的，我们短暂的生命就应该像花一样怒放才对！曹操的《短歌行》就是最好的备注。海棠的花期就是我们人生旅途中最完美的警示语。它时刻提醒我们：花季短暂，当戮力奋进！

日本著名作家川端康成在《花未眠》中写道，“凌晨四点醒来，发现海棠花未眠。” 他告诉自己：”如果说一朵花很美，那么我就要活下去。”这又何尝不是面对短暂花期时，川端康成内心深处的自我觉醒！

作为嫘祖的后裔，我们也应该有我们自己应有的觉醒。海棠花是嫘祖的笑靥，对我们最起码应该有两方面的警示：一，嫘祖的笑靥是对我们不懈努力的肯定和鼓励；二是，嫘祖不是总是笑对我们的，我们应该看到人生的四季，有花开的时节，更多的是风霜雨雪的考验。有春天的怒放更有冬季的积蓄，有夏季的高温炙烤也有秋季果实的飘香。人生不是短暂的冲刺，而是竞争上游的长跑。

人如花蕾，不轻浮，需沉淀，需负重前行。我们一定要放眼长远，学会怒放时的合力共进全力以赴，更要学会孤寂无人喝彩时坚守自己的内心。海棠的一生应该作为我们自己的一生，每一天都充实，不迷失自己，也不要轻易被荆棘拦住去路，爱我所爱，成就自己。

我爱家乡，也爱海棠；益爱母亲，益爱嫘祖！

写于姥家西平嫘祖海棠园2024年3月18日星期一

备注：

嫘祖海棠园：位于黄帝元妃嫘祖故里河南省驻马店市西平县县城107国道西。占地面积约3000余亩。园内有近80种海棠。是目前世界上面积最大、海棠品类最多的海棠植物园。

文中参考了诸多研究嫘祖文化专家的著作和论文，不再一一罗列，在此一并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