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贵州大山深处（组诗）

文/陈文龙（贵州） 

①我们睡在火山口

我没在厄瓜多尔我在贵州

火山灰冷却养出树木

才来到休眠的火山口

一只盲眼问天

一门硝烟散去的炮口

仿佛睡了甚至死了的巨人

我听见了他的脉搏呼吸

桉树，茅草，荆棘，红腹锦鸡

这些忙着争夺交配权和口粮的蚂蚱

读不懂诗人的忧伤与悲悯

在假寐的火山上跳舞

六月如火，那片云飘了几十万年

告诉我大山曾有怎样的愤怒与放纵

碎了自己，也淹没花香鸟语

一瓶瓶喝水，寻找所罗门

封印地底想睁开眼的暴躁

我们拥抱火山，睡在火山口

被几粒砂砾咯疼

那是散落的子弹壳

②乌蒙山行

爬上韭菜坪和在谷底

定义不了英雄

山顶的风，河里的水

一件走过日子的衣服

风还在桦树制造漩涡

石块已经没有，心收入内核

护紧身后的茅草

种刺梨花闪亮日子的愁

和乌蒙山的影子擦肩

被朝阳牵着走

被夕阳打着倒退

和月亮一杯酒

蹄声嗒嗒疲倦，鸟儿飞走

动词一提再提

句号，带着腐朽

③落东河 

日子，在石头上耕耘

犁开大山，如鱼，摇头摆尾

鸟掠过沉睡的芦苇林

前不见帆影后不闻足音

河里长出浪花，孕育山风

村庄用炊烟和天交流

桨声打捞春秋星辰

在一段河流撒网

山民的互相敲击石块取火

日子渐如鹅卵，青苔下长眠

④黔灵山寺 

在山顶做一片雪

山在山里呼吸

寺在山顶打坐

吐纳经轮的鸟声回鸣

山路通向佛的虔诚

蚂蚁卑微

风来看一眼雪

明月照梵音，绿雨洗烟尘

掬一片云白了胸襟

荷，于泥淖处长出一片清澈

⑤致夜郎湖

从我耳边流过

在北极，于我眼里盛开

像皑皑的极光火焰

从你温暖的身边流过

流过山路、茅草和麇鹿

还有不肯迁徙的撑篙女子

流过的浪花

风以巴掌轻轻抽打

来路归途，风雪中的天涯

流过身体与灵魂

眼泪，对叛逃者的回答

⑥寒蓬岭

群山里一块陋小的石头

比不了梵净山乌蒙山

像夜郎湖底披满青苔的暗礁

撞不了谁的船底，衬不起谁的伟岸

被遗忘的世界，野花干净

寨子，风吹水洗

那些挖走檀木树的人

种下杂草荆棘掩没故事

空心的老鸟等迁徙了的孩子

而依然采茶的她，我心庝的人

马帮铃铛声巳经流干

风起云涌的土匪传说里

我的爷爷持刀扛回奶奶

他们种茶打猎，扯云织布

不靠山下自以为是的天地

我那个背叛了山风湖水的人

写一篇隐晦的诗歌

祭奠躲猫猫的先民

装一车沉甸甸的夕阳

返回蓬头垢面的山城

⑦致清水江

像布依姑娘的眼睛一样清澈

种植云朵和山歌

杜鹃花的羞赧征服了马蹄

河流在石头上耕耘

犁开峡谷，如鱼摇头摆尾

找寻锦鸡、岩羊和剌梨

鸟掠过沉睡的芦苇林

追逐帆影，不顾身后的足音

我丢弃的爱人

河里长出浪花，孕育山风

村庄用炊烟和白云交流

夜郎王的故事凿在石壁

在一段河流撒网

桨声打捞春秋星辰

石块们互相敲击取火

日子形如鹅卵，青苔下长眠

⑧山路 

楠竹扁担，挑起世外与人间

日子曲里拐弯

悠长的号子敲打群山

皲裂的脚板印章石板

嗒嗒的马帮，汉子彪悍

花裙的女子，蝴蝶忽隐忽现

山寨肃穆，牛角声里

苞谷酒醉倒大娄山

石头里养出血液

汗水茂盛林木山川

悲欢生死刻入沉重的石头

山路，一片尘灰的木简

作者简介：陈文龙，笔名陈皮，山梅子，贵州贵阳人，学院教师。贵州省作协诗协会员，作品散见《青年文学家》《三角洲》《家庭周报》《贵州劳动报》等。文观：文字是生命的不屈、呐喊与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