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草原乌拉盖
作者:李大光
一
天边草原乌拉盖,九曲湾的乌拉盖河,我来了!我兴奋地呼喊着。看着眼前梦想过几十年神话般的景色,唤醒了我儿童时代对乌拉盖的向往和记忆。
洮儿河岸边的察尔森,是生我养我的故乡。大约是1969年前后,眼花缭乱的宣传、集会、演出,层出不穷,充满着本就不大的察尔森街巷。但那时候人们也就是在温饱边缘徘徊,物质极度匮乏,尤其是粮食,因为吃胶皮苞米、吃返销粮,是我们不能忘却的记忆。
察尔森镇西南有个大院子,最深印象就是:那是充满油渍、油垢和刺鼻子的柴油气味的地方。因为这院子里停放很多既憨头憨脑又稳重的时不时又进进出出的东方红拖拉机,一般叫链轨车。所谓链轨车就是形如坦克的履带,行走起来轰鸣如雷吼,所到之处转眼间的路面就形成褶皱连绵的凸凹不平。因为那个时代一般都是土路,柏油路或水泥路是稀罕物。这玩意主要是开地用的,很霸道,一般陷在泥淖里的什么车辆,任你老板子呼天喊地大呼小叫地或驱赶骡马牛驴,都是瞎子点灯于事无补,但链轨车一出手,轻松愉快地一把就将陷在泥里的车子给薅出来。它翻地速度极快,先前还是一片绿色的平地或坡地,只要它一声吼叫,冒起一溜白烟,肥沃的黑土地便泛起黑色的浪花。我曾经看到过刚翻完的土地上就有夹在两片黑土中的癞蛤蟆无奈地翻着白眼。这新开的一片地,再经机械平整,然后农民进行一番梳妆打扮,来年就麦香满地,又白又圆又大的馒头,就摆在早已饥肠辘辘的人们的饭桌上了。
那个大院子叫拖拉机站,在村民眼中可是个神圣的地方。因为人工、畜力开荒既吃力又效益低下,可东方红拖拉机开地就轻松加愉快效率极高。这还是一个群英荟萃的地方,就说站长张伯伯,是发小八斤的爸爸,军人出身,小时候我看见过他威武的戴着大檐帽扛着上尉肩章的照片。
要说拖拉机站印象最深的两个人,是二表叔高志武和新婚时住在奶奶家西屋的刘振义叔叔。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二叔和二婶结婚时,不知是什么习俗,那二婶是嚎啕大哭,弄得我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到现在我也没明白二婶为啥大哭。刘振义叔叔的大儿子叫红卫,和我小妹的名字就是颠倒一下,叫卫红。一个意思是红色卫士,一个意思是保卫红色吧,可见,人的名字都有时代印记,因为那正是文革时期。
印象深刻的是四方大脸的二叔和鼻直口阔的刘叔叔的装束:他们戴的是羊剪绒棉帽子,帽子上还卡着风镜,穿的是黑色半截翻毛皮大敞,戴着皮手套,穿的是毡疙瘩,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听起来就敞亮。那毡疙瘩一般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简单说吧,就是用厚厚羊毛毡子做成的高筒靴子,是蒙古族牧民的发明,最保暖,但因为毡疙瘩很硬又板脚,走起路来像木偶似的滑稽。看着他们的穿着就感觉暖和时髦,因和我们穿的妈妈缝制的单薄土气的便服棉袄形成鲜明的对比而自惭形秽。
我的家乡察尔森很有意思,东边和西边都是挡住视野的高山,显得有点局促憋屈,我就像生活在井底里的小青蛙。好在爸爸是这个镇子里有文化的人,见过些世面,不像我第一次去王爷庙(现在的乌兰浩特市),因从没见过松树、成吉思汗庙和这么多人而大呼小叫。井底里我的特点就是爱打听外边的世界。二叔和刘叔爱总和爸爸谈天说地,分享自己的见闻,我总是静静地怔怔地聚精会神地听个没完。
他们闲聊的时候,总是听两位叔叔说起:乌拉盖,乌拉盖。这就是原始的,对这片神奇土地长久印象的起源。原来,两位叔叔是刚从乌拉盖回来,已经从拖拉机站调入生产建设兵团,这次回来的任务是接收东方红拖拉机去乌拉盖开荒种地打粮食。
其实,很多概念进入我们的记忆、视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开始几乎是无意识的,有的概念又像过往烟云,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像洮儿河、乌拉盖,因为有了后续跟进的意义才记忆长久。那就是乌拉盖是一个蒙古草原的名字,一个地域的名字,一个河流的名字。后来有生产建设兵团六师,上山下乡的知青,乌拉盖农牧场,再后来又发现煤矿,听说是个富饶的地方等等,才渐渐成为一个内涵丰富而印象深刻的文化符号。
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听着爸爸和两位叔叔天南地北地唠,眉飞色舞地说,我的大脑中闪现的是模糊的一望无际的开阔的草原,那是比我们科尔沁草原更遥远,遥远到天边的尽头,既不可望更不可及,充满一种说不清楚的泛滥的美,一种神秘感便才油然而生。
在两位叔叔你一言我一语中,我大脑中幻化出一望无际的原野,富饶和美丽。还听到什么春天的草爬子可以钉死人,夏天蚊子漫天飞,什么冬天的白毛风,又让人毛骨悚然,真是美丽、痛苦、幸福、艰辛的集合体。从儿童时代,这些都给我打上了深深记忆的烙印。今天看来,实际那是对两位叔叔的敬仰,才形成对乌拉盖如此深刻的印象,在这之后逐渐升华为一种精神——创业精神,奉献精神。
文化符号就是这样,随着岁月的积淀,更加优美、神奇、遥远、神秘。一提起来,就想起富饶美丽,充满空阔悠远的向往。也总想着去一趟天边草原乌拉盖。
这才有了开篇的一幕。
二
七月初,我从北京回到故乡,祭奠老父走了百天,为让老母缓解一下心情,决定去趟乌拉盖草原,看看二叔的三妹,我叫三姑。带着神圣的向往,唤醒了几十年前对二叔、刘叔关于乌拉盖的记忆,这不,天边草原终于就在眼前了。
说是天边草原,果然名不虚传,从地形地貌对比上才能看出差异,才能体会到天边的道理。一座东北西南走向的大兴安岭,因东西的阻隔而形成东部是农区、半农半牧区,而西部主要是牧区。我熟知的乌兰毛都草原是高山大岭与开阔草原的错落有致地充分穿插;而兴安岭西的乌拉盖草原几乎就是缓慢的丘陵,在烟雨濛濛和云气雾霭中,遥远处微微舒缓起伏的恰到好处,曲线优美。由于视野望不到尽头,不像我的家乡都是高山阻隔挡住了视野。因为一眼望不到天边,所以才有无边的遐想,才有天边的意蕴,才叫天边草原吧,今天我才体会到经典草原的韵味。
今天的经典草原与过去熟知的草原的区别,过去没懂,今天懂了。开始时说不出来,就像是有一种缺失的失落空荡荡的,但又说不清楚缺失什么,渐渐地才悟到那是树。这里就是草的原野,几乎没有树。这怎么得了!我的家乡、内地、北京,到处都是树,怎么可以想象没有树!我生活过的北大校区就充满各种各样的树。但这里就是没有树,任你走多远,到达什么地方,就是见不到树。看的久了也就适应了,顺势去想,经典草原就是没有树,但有空阔、开阔、空旷,任你的视野自由飞翔到遥远天边的绿色,而又不是像沙漠的荒芜和乏味,这就是乌拉盖草原的与众不同。
在阳光下是一种意蕴,烟雨濛濛中是另一种意蕴。就是静态、动态,视觉远近,各种物象浑然一体,那就是草原真实的魅力。静态的草原,风偶尔吹拂山间的绿草,充满动感;静静的天空伴着缓缓腾挪的白云与山野缓慢挪动的牛马羊群,又是动中有静。近看的真实和远望的遐想都各是一种情思;真实的和虚幻飘渺的浑然交织。辨析不清也无须去辨析,只去信马由缰地与山野的羊群那样悠哉地去想或不去想就足够了,无需束缚。蓝的天衬着白的云,洁白的羊群与云朵似乎是在比谁更白谁更飘渺或谁更扎实。大地以绿为底色,天地、草原、牛羊、远方缓慢的丘陵,是一幅鬼斧神工的水墨山水画,也难怪,草原是画家最好的永恒的素材。
岭东和岭西由于山的阻隔温差很大,尤其是冬天。过去二叔和刘叔说起的白毛风,今天的三姑也提过,还说起过去大冬天走失的牧民,因为天旋地转让人辨不清方向的白毛风,都有冻死大人小孩的事儿,说的让我将信将疑地恐怖。现在有点明白了,由于乌拉盖地势舒缓,再加上没有树,冬天风大风冷就能理解了。这也使我想起了生产建设兵团的官兵、那些京津沪的下乡知青、从四面八方来的农牧场的职工,尤其让我想起四方大脸的二叔和鼻直口阔的刘叔,戴着羊剪绒的棉帽子,穿着翻毛皮大氅,毡疙瘩棉手套,还戴着风镜,开着东方红拖拉机,轰隆隆地从洮儿河畔的察尔森,一路向西北,沿着曲折崎岖的山路,迎着山谷吹来的硬风,但他们那开拓者炯炯而刚毅的目光,执着坚定地义无反顾,即使是面对昼夜怒吼的白毛风也勇往直前,决不退缩。在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粮食,多打粮食。那时候有个口号:以粮为纲,之前还有一个口号:以钢为钢。两位叔叔驾驶着钢铁铸就的东方红拖拉机一路向西向北——天边草原乌拉盖,就是要实现领袖的:以粮为纲。
那可不是像外国歌曲里唱的“穿过大风雪,坐在雪橇上,今日滑雪多快乐,我们坐在雪橇上”那样的“铃儿响叮当”。那就是尽管二叔和刘叔叔面临寒冷、饥饿、困倦的恶劣环境,但还要在寒冷、饥饿、困倦中目光炯炯地轰隆隆地勇毅前行,他们坚定的目标就是天边草原乌拉盖,那是他们开拓事业的地方,怎能不让我心生景仰!?
三
今天的目的地是三姑和表弟的牧场,三姑就是志武叔叔的妹妹,是我奶奶的三侄女;表弟是三姑的儿子,憨厚的就像他羊群里的黑头羊。我对牛羊并不生疏,但见到如此开阔的草原牧场还是头一回。广阔的牧场一派兴旺景象。但在心理上显得有点空旷,因为志武叔叔已经不在人世。再打听三姑,说刘叔叔也早已不在人世间。这些兵团的先驱们,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劳累、艰辛,用他们的无私奉献,繁荣了这片土地,最后把忠骨埋在这片他乡热土,而这才是他们充满深情的地方,今天我终于更深刻地理解“青山处处埋忠骨”的含义了。
任何今天的事业和成就,都是无数的——不一定是什么英雄造就的。这就之如天津知青老师杜老师,成就了我一个大山里的孩子一样。他们都普通,因为普通,才不普通。志武和振义两位叔叔和我的老师一样,都是看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但这才是崇高和伟大,伟大和崇高是无数无名的士兵、无名的工人、无名的老师们堆垒起来的。
今天的二婶笑了。二叔走了多年,那是人生无常的事,连神仙都没法子阻止,岁月的流失使二婶归于平静。今天笑着的二婶与刚出嫁时的嚎啕大哭不同,因为哭是出门子离开父母的伤悲,今天的笑是因为有丰厚的生活归宿,因为儿孙满堂,全无后顾之忧,仅老大的羊就达到八百多只,牛几十头,每年收入颇丰。大表弟也是四方大脸,看见他就自然想起二叔,乌拉盖草原自有后来人。
至于草原上的牛羊盛宴,赛马射箭,安代舞,我不陌生,就像对蒙古人我不陌生一样,这里不表。我最向往的还是兵团、知青、农牧场等历史遗迹。
开始我不解,在草原上,我看到全国各地的车牌:吉、辽、京、津、沪、晋、贵、粤等。心想,这么小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游客?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而到了生产建设兵团六师师部遗址,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轿车云集天边草原乌拉盖了,那就是兵团情结、知青情结和农牧场情结。因为原来这片塞外北疆的草原上的原住民是蒙古族,后来才有闯关东的我们爷爷辈的一代人,再后来才有大规模的国家主导的像新疆模式的生产建设兵团,再到后来就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京津沪等大城市知青的上山下乡,以及后来改制的国营农牧场。其中高志武和刘振义叔叔就是这茫茫人海中的普通一员。只不过这些全国各地云集于此的老人们没有像两位叔叔那样长眠于此,而是因为根的牵挂回到了京津沪等故乡,这本是人之常情。同样,因为有对年轻时生产建设兵团的激情燃烧难忘岁月的眷恋,今天又重返天边草原乌拉盖,他(她)们就是要把这曾经的岁月记忆传承下去,那就是兵团精神,牺牲精神。再远的天边草原,因为对曾经生活和战斗过的地方的眷恋,这些老人们也不觉得遥远。
在翻地、耙地的各种农机具、老旧的北京吉普车、双管高射炮的陈列场,我们知道是那些先驱者,一手开地,一手种植养殖;更重要的是,一手拿镐,一手拿枪,因为那一九六九年和一九七九年分别是珍宝岛事件和对越自卫反击战时期,那是段峥嵘岁月,那是一个平凡又普通的伟大时代。
现在我还清晰地记得一九七九年春寒料峭的二月,我还是那个时代的旁观者。天是阴阴的,仿佛压得人都透不过气来。据说越南很嚣张,经常进犯我国边境,邓小平副总理访美归来,要进行自卫反击。我看见路上很多大马车上都满载着物资,大人们说,广西、云南要打起来,怕北方的强敌动手而要有所防备。还记得,远处西山的天际,一架直升飞机呼啸着飞过,大人们说,那是沈阳军区司令员李德生在检查战备情况,说的有鼻子有眼,不知真假。我的这些人生记忆,又可以印证生产建设兵团当时的地位和重大意义了。
一群群老中青少儿甚至是四代人络绎不绝地来到这个农牧机械为主的展览场。白发苍苍的男女老人像抚摸自己的亲人一样抚摸着各种农具,充满深情地凝望与专注,那是在倒海翻江着虽然峥嵘但却是激情燃烧的岁月吧。青年人有的在漫不经心地看;有的充满好奇;有的在看着老人又看看农具仿佛若有所思。而小孩子们则爬上爬下,尤其对那拖拉机和高射炮充满兴趣。是的,隔着时代的人不一定懂得老一代的艰辛与苦难,会认为生活本来就应当是今天这样无忧无虑的幸福,虽然实情并不如此。一代一代人的认知就是这样:随着岁月和阅历的积累,也会渐渐地慢慢地懂得老一辈岁月的艰辛;才会对无名英雄充满崇敬;才懂得什么叫感恩,感恩那个时代,感恩那些老去或逝去的先辈们,他(她)曾经是今天的年轻人、少年儿童没有意识到的遥远的屏障。教育的浸润、浸染、浸渍,就像察尔森拖拉机站院子的柴油气味不是一天形成的一样,是长期又浩大的工程,急不得。
四
站在这里,看到乌拉盖草原,回忆艰苦创业的岁月,不禁使我想起了一些经典老歌曲、老电影的情境、画面和旋律。先是“铁牛唱欸,马达吼,翻花的土地黑油油,要问我的力量哪里来,我是公社的拖拉机手。操纵杆握在手,意气风发精神抖,肥田沃土我开垦,公社美景亲手绣——拖拉机手心欢畅欸,年年歌唱大丰收。这就是那个时代志武和振义叔叔活生生的写照:在乌拉盖荒原,烈日炎炎,挥汗如雨,他们开着拖拉机开地、翻地、种地,收割一个个丰收年。
接下来是电影《创业》插曲:青天一顶星星亮,荒原一片篝火红,石油工人心向党,乐在天涯战恶风——。这又是那个时代的群像的写照:一大群青年男女,在乌拉盖草原,战天斗地,伴着篝火收割、脱粒,隆隆的机器声从白天到天黑再到天明“突突突”响个不停,场院里金色的小麦堆积成一座座山,青年男女的脸膛都绽放着幸福的微笑。
最后是胡松华悠扬婉转的《赞歌》:啊——啊——啊——,从草原来到天安门广场,高举金杯把赞歌唱,感谢伟大的产党,祝福我们翻身解放。这是对党的歌颂,对民族团结的歌颂,是汉族、蒙古族以及各族来自天边草原乌拉盖的儿女来到北京,向党、向人民、向祖国汇报。
歌词有时代的印记,不去苛求,但那优美的时代旋律,始终在历史的天空中和大地上久久回荡,在天边草原久久回荡。
在那艰苦的岁月,业已作古的二叔和刘叔,还有来到六师的白发苍苍的叔叔阿姨们守着煤油灯,提着马灯,后来还有嘎斯灯,如同草原上的点点星光;到后来有了电灯;到今天的风能太阳能,如今天地一片光明。想起先辈过去赶着牛车、勒勒车、马车;到后来的东方红拖拉机和汽车在草原上轰鸣;再到现在光洁的柏油路上行驶着司空见惯落入寻常百姓家的轿车,天上还有飞机、无人机飞翔,怎能不产生恍如隔世的感慨,怎能不在心中升起对开拓者创业先辈的敬仰!
天边草原乌拉盖,如今不远,就在眼前,就在我们心中。大表弟——二叔二婶的儿子,是蒙汉混血,本就是民族团结的象征;三姑和三姑父是闯关东的后代。大表弟和小表弟就像亲兄弟一样,在这片草原上,由于地域的因素,说他们是蒙古人,没有人怀疑,蒙汉一家亲,五十六个民族一家亲。
很长时间了,我的脑海里幻化出一幅远景镜头:高志武、刘振义叔叔和与他们几乎同龄的浩浩荡荡的青年男女,开着东方红拖拉机,背着行囊,唱着让人热血沸腾的八路军军歌“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前仆后继开拓者的洪流滚滚向前,向天边草原乌拉盖渐行渐远;今天,我站在天边草原乌拉盖,仿佛看到还是二叔和刘叔,还是几乎同龄但已白发苍苍的叔叔阿姨们向着我们走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五
为了纪念这次难忘的旅行,赋诗一首,题目还是
《天边草原乌拉盖》
曾经神秘的向往,
我童年遥远的梦乡。
那是高志武、刘振义叔叔讲起的,
他们在乌拉盖拓荒,
开地、轮镐的塞外北疆。
我怔怔地充满神奇的希望,
但乌拉盖——心中的记忆还是:
神秘的童话、遥远的蛮荒。
竟然在几十年后,
我才饱餐这无垠的芳香。
圣水洗过清澈的天,
大地是起伏变幻的绿毯,
一直铺到天边的方向;
云朵是舞动的彩带,
瓦蓝的天是圣洁的哈达;
湿地沼泽,
是当代难得一见的奢侈品,
润泽大地山冈;
乌拉盖河九曲回肠,
鬼斧神工的杰作让人神往。
因为地广人稀空阔苍茫,
淳朴到几乎原始,
全无都市喧嚣的力量,
唯有静谧和空濛,
顿生“潭影空人心”的光芒。
因为平坦时而起伏,
链接到地平线的远方,
才懂得天边的草原,
仿佛那里就是天尽头的牧场。
天外无天的天边,
让人引发广袤、空阔、博大无边的畅想。
带着圣洁的对两位叔叔的纪念,
来到草原寻找梦的原乡。
想起他们开着东方红拖拉机,
轰隆隆开向远方的乌拉盖大荒,
一往无前的勇敢执着,
开垦原始的处女地。
忍受寒冷和辘辘饥肠,
只为苦难的民族,
播种温饱的食粮。
看着生产建设兵团六师的口号:
屯垦戍边,建设边疆。
充满锈迹的各种机械展览场,
就像新出土的文物,
永不磨灭的记忆难忘。
看到无数曾经的拓荒者,
如今已白发苍苍,
像志武、振义叔叔曾经的模样,
把青春和生命奉献——
这曾蛮荒的北疆。
是拓荒者,
成就了今天幸福的摇篮,
顿时生起开拓者们的敬仰。
想起煤油灯马灯嘎斯灯,
看到电灯风能太阳能量,
是由昏黄暗淡到昼夜的光亮;
想起牛车马车东方红拖拉机,
在荒原轰鸣,
看到今天轿车和飞机,
驰骋天空驰骋和莽原上,
产生了恍如隔世的慨叹,
承载着时代荣光。
曾是闯关东后代的表弟,
像土生土长的主人一样安详,
拥有蒙古族血统的他,
好客、热情、豪爽,
天生就是蒙汉团结的桥梁。
这里是人间天堂,
天边草原并不遥远,
此时就在她眼前守望,
一种珍贵的向往油然绽放:
乌拉盖草原兴旺,
蒙汉民族吉祥,
伟大祖国绵长,
让爱充满——万寿无疆。
作者简介:李大光,东北师范大学毕业,教师、作家。内蒙古兴安盟科右前旗原商务局干部。2004年起,在北京从事中学语文教育工作至今。著有《洮儿河的诉说》、《中高考作文集萃》、《学苑文鉴》。这篇文章是作者小时候的深刻记忆与2023年七月上旬去乌拉盖草原的集合体,文章里的高志武叔叔和刘振义叔叔的故事都是真人真事,书写他们,意在弘扬开拓者的精神,弘扬主旋律,让下一代人知道创业的艰辛,进而让青年人、少年儿童知道现在优越生活的来之不易,学会感恩、懂得爱和进取。
完稿于北大昌平校区
2023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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