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王之地（外一首）

    ——谨以此文遥祭父辈们苦涩悲壮的不屈人生

 夏  野                                                      

在太阳照耀过的所有田野

在月亮抚摸过的所有山川

我的鼻翼总插入深深的土壤

我的灵魂

总弥漫在土汗熏人的父亲味道里

在古老的禹王之地

风里雨里、云里雾里

我的双目，我的嗅觉

总飘荡在先辈们战天斗地的往事烟尘

当岁月耗尽老人家最后的精血神气

一个叫景代红的伟岸男人

和着他的伴侣，他的伙计们

踏着五千年先辈的足迹，一个又一个

倒在了英雄的禹王之地

他头枕着峨嵋绵延的群岭

脚蹬着中条巍峨的山脉

面朝红日冉冉升起的方向

疲惫地倒下了

倒在了他抚弄终生的黄土地上

睡姿与瑶台山下禹王爷的雕像

遥相对望

哦、冥冥中总听到父亲高吼着劳动号子

他倔强的面庞闪耀着刚毅的目光

冥冥中总听到父亲的步履铿锵有声

他不屈的生命历程充满了苦涩与悲壮

既使生活的困厄

时常磨烂衣衫、鞋底透风

既使蹉跎的岁月

刺伤臂膀硌得脚掌扎心疼痛

您依然泰山挑夫般

为亲人挑回阴寒暗夜的温暖和快乐之光

为子孙后代的崛起与荣光一路前行

既使负重的犁铧下

坚硬的岩石难以播种

您也执着地为种子

寻找落根的稀薄土壤

既使拼搏的伤痕累累、跌跌撞撞

您依然老黄牛般肩背扼具

释放着坚毅不屈的目光

寻求苦涩生活中的丰硕绽放

记忆中贫穷与苦难

总是欺负我的家人

记忆中慈祥的父亲

总是挺着忙碌的身躯

无边的田野

他头顶骄阳，耕耘禾苗苦汗涔涔

苍茫的大山

他披着寒风，砍柴采药带回全家人生活的惊喜

童年的酷寒冬季

我们永远生活在父亲温暖的掌心

他布满老茧的双手攥起挑山的扁担

肩负全家人生命中永远的阳光与希望……

多少次

我蹀躞游走在心生敬畏的禹都大地

多少次

我寻找先辈们留下的辉煌遗迹

沉睡数千年的瓦砾与夯土废墟啊

仍然释放着改变乾坤的王者之气

我回忆父亲脸上永恒的坚毅与目光的深邃

如同倾听广袤的禹王厚土

无数勤劳善良的男子汉低语

我抚摸着长满了岁月苍苔的根祖之地

禹王青台和灰土岭使我产生无限敬畏

一次次我回到生根扎脚的小院用鼻翼寻觅

寻找禹王之地先祖们留下的智慧痕迹

我看到插在老院中的扁担早已生根

那飘香的枣花与累累果实

仍在传递释放着招魂般的力量

土坯房中弥漫着玉米糊与豆腐渣的气味

土院落浮现着土地的言辞和神灵旨意

父亲品尝了生活中多少苦涩哀怨啊

他悲壮的生命，又释放了多少人世间的温情

我坚信父亲肩扛的扁担

是从治水的禹王爷手中获得

不然，何以神奇般长满绿叶且花果满地

梦中多少次我长跪在禹王之地

冥冥中犹如看到狩猎凿井的伯益

梦中多少次我长跪祖坟与父亲交心

闭目思索鸣条岗那蓝天上悠悠白云

满招损谦受益是古人先哲教诲

勤劳致富本份做人是父辈一生的家训

静听着大地徐徐浮起的天籁之音

鼻息中满是檀香与松柏的香味

我坚信父亲的灵魂永远守候在这块土地

中条山上的瑶台顶啊

禹王爷仍在释放凿山泄水的神力

黄河湾头仍能看得到他脚踩祥云

壶口瀑布的风浪中

他仍在挥舞着改造河山的巨臿与剑戟

而我肌肤油黑的父亲啊

肩扛发亮的扁担

奔波在战天斗地的滚滚红尘

哦，我灵魂可依的禹王之地

黄土里到处闪耀着父辈们勤劳的汗滴

放眼中条山脉

每块路基，都镌刻着先辈们艰难跋涉的血泪足迹

啊，梦中常吃父亲收获的玉米碜

梦中常饮父亲挖掘的甜井水

梦中常常亲吻我出生的禹王之地

梦中常常穿越刀耕火种与青铜纷飞

哦，禹王之地，禹王之地

我的灵魂可依的亘古之乡

哦，禹王之地，禹王之地

我的耳际边

总回荡着先辈们改造河山的吼声

 2015.11.30.醉酒思念亡父草于海淀区太月园小区

  2018.11.21再度修改于北京电影学院

梦见大禹爷和我的父亲

烟雾弥漫在瑶台山下的村庄

夜色凉爽而朦胧

我的灵魂如夜行的蝙蝠鸟

在尧、舜、禹的故乡巡回

在雾霭缭绕的各个村落

寂静无声地放飞

穿越连绵起伏的千沟万壑

在苍茫而恢宏的天际中

那击壤老人的天簌之音

仿佛传来地心或茫茫宇宙中的能量

我巡视那头枕黄河的中条巨龙

在一个叫禹王青台的地方

遇见故去多年的父亲

他仍然守候着广袤的麦田和无边的玉米

守护着禹王之地和他的儿孙

他手持银光闪闪的钢臿

脸上满是倔强与悲壮

浑身却深藏着英武不凡的光芒

据说父亲的钢臿

是父亲的父亲遗留

据说父亲的钢臿

是父亲的太老老祖宗遗物

这一代代传承下来

是帝尧化雨、舜歌南风

是禹王爷开山疏水

治理九州的神圣

从劈山疏水到稷王稼穑

神臿的使用范围广阔到世界各地

父亲的儿孙们现在敲起了键盘

使用的利器

仍是神臿集团放飞的和平鸽子

和神臿联想到的五G华为

图腾崇拜着的中国梦的图腾

我看见父亲的父亲的父亲

父亲的父亲的父亲

衣着打扮百怪千奇

甚至于裹着树叶兽皮

甚至于挥舞着刀臿剑戟

长长的几千年梦幻中

走过长长的一串串追梦跋涉的父亲

他们跟随着父亲的父亲的父亲

他们跟随着治水的英雄大禹

在禹王遗址上开疆拓土

把疆域辽阔成四海八荒

为改造贫瘠河山而仰风呼啸

在劳动号子的呼啸声中

黑压压的男人灵魂

在诡异的赤裸中歌唱着

击节而和

在黑色、 白色、红色的雾霭中升腾

这弥漫大地的升腾

沉郁着向上而阳刚顿挫

在谷物与玉米地漫延伸展

鸟兽毒虫的乐园历经风云变幻

荒漠的河流与山川历经沧海桑田

从此田禾与村庄得到濡养

在洞穴通往群居

在乡村变为城市

在城市与通往世界的雁行中

濛濛胧胧向丰衣足食腾飞

悠悠荡荡向文明昌盛飘忽

而今大禹的后人大禹的子民

每个人的灵魂仍有无形的神力

持续张扬发酵

我看见大禹爷带着我的父亲

在宇宙几千亿行星中访问

传输行星运行的N个数据

他们用忠诚羽化的灵魂

守护着子孙的安逸

那梦中奔跑在宇宙中的灵魂

极像瑶台山耸立的神塔

使我们仰望

更像少女高耸的乳头

恍惚在我的恍惚里

沸腾着我沸腾的岩浆

我梦见大禹爷

领着我父亲的父亲

父亲的父亲的父亲……

而父亲的子孙们

则奔赴在陆地、草原、海上丝路

同亚洲、非洲、欧洲、拉丁美洲

共舞世界融合的彩绸……

2019.9.4子夜

景盛存，笔名夏野、景三捣，山西省夏县人。曾主编民刊《瑶台山文学》、《九州文脉》，在《火花》、《晋阳文艺》、《高原文艺》、《盐湖文学》、《稻香湖诗刊》、《夏都风情》、《北漂诗选》等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等，有小说诗歌获奖并选入年度选本。现为北漂族，北京海淀区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