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诗歌频道 || 王迪:◎提灯的人
来源:文旅网 | 作者:王迪 | 发布时间: 2022-11-28 | 946 次浏览 | 分享到:

◎提灯的人


当我死了

请把我一锨一锨地深埋

深处的土,连着生我养我的乡村,我的根


我的面前,是涛涛的河流

我的身后,是葱葱的松林

我在这长眠的黑夜

做我没有做完的梦


我从不感到寂寞,孤独

一本书,一篇诗稿都不要带走

因为,我的眼睛及脏腑都留给了世界

留给能看书,能读诗的人


我把梦,带到天国

带给天国的每一位行人

我把我写的诗

口述给懂我的人们去品尝

他们,不虚拟,不谄媚,不迎合

他们,评判的是自己的心底

比我熟睡的地下,还要清澈,深邃


当我醒来

我会提着灯

不是让人看清我

而是亮光永远胜过自身的黑影



◎喜鹊


那巢,就在那

无数活着的枯枝,编成的窝


雨,可以漏进去

雪,可以落进去

风,可以刮进去

她的羽毛,没有湿

她的雏的肉体没有湿

她在高而粗大的树干上站着

好久好久没有看到她黑白分明的身影


她不愿传播

人的践踏

兽的撕咬

野火的放纵

洪水的肆虐

知道这一切会来

树,终究会倒掉


树,死了

喜鹊用这些再生的枯枝

在来年的,另一个棵树上

做起另一个巢



◎一首诗的内容


我写了一首诗

天空,白云,飞鸟

大地,山川,牧羊

再没有别的内容

还有一个人

在之间的缝隙里行走


后来发现

一切暗下来

什么都没有

墨汁洒满白白的纸

碰倒的油灯

把所有燃为灰烬



◎光明


生命,属于光明嘛

你开始属于黑暗

最终还是属于黑暗

光明,是我们的经过



◎错


这件衣服

是那个囚徒穿过的

他死于杀人

我刚进来

穿上他穿过的衣服

不大不小,挺合身


要知道

自卫,就是想在世上好好的活着

我杀了他,一位持枪的刽子手


黑色的风

从窗户刮进来

天上所有的星星

在望着我



◎孤独者


你的音容笑貌

在我的身体里


有时你笑了

有时你哭过


和我一言一语的对话

第三者不会听到你的声音


你的血液泛起的浪潮

从汗毛孔的缝隙里流出体液


与我共枕的自己

天亮了丝毫没有睡意


放射出无数光芒

太阳也是自己



◎扁豆


开春,我种扁豆的时候

没有人看见


悄悄的爬满枯枝的时候

已是秋后


扁豆死了

枯枝再次死去


几个诗友聚餐

品尝着它的味道



◎有些事情


我拿枪的姿势

不是枪托子顶住右肩


而是取决于我的左眼

只能睁着和准星成为一条直线


子弹上膛后

才知道自己的非生理缺陷



速度,不取决于我

风向,不取决于我


右眼,不听使唤

不取决于我


枪,响了

取决于生死


还有,与速度,风向有关的

年过半百的时间



◎和猪一样


今天

爱妻炖的猪排


也许是一头老猪

也许我超过了年龄


在啃咬,咀嚼中

硌掉了一块儿牙齿


我一同吐出

没有找到谁是谁的骨头


我不知道浪费了多少粮食

但,一生从不与猪苟同



◎缝隙


不知道

怎么这么多人


我从一个女人

和女人的另一个男人之间的缝隙

透过窗子

望见

去往爱情殿堂的天路上

人挨人



◎史说


我们每一个足迹

只是一个一个的文字


每一个建树

是一章一节的诗文


高楼大厦,名胜古迹

只是一页又一页,黑墨白纸


有大汉民族的文字‘一’

有阿拉伯的文字‘2’


象雷锋塔的倒掉,圆明园的焚烧

一部史书,只是一块砖头


有时我们会感到好笑

有时我们会感到耻辱


我们要追问的:

前前人对我们的寄托

后后人对我们的释说


唯一连着的

是我们的气血和骨骼



◎人的简历


无数万年后

所有将会变为土崩瓦解


找不到我们的一丝痕迹

星球碰撞,仍按自己的秩序运转


唯有脱离或吸着的光,空气和水

甚至只有冰


从远古开始,我们每个人

都是地球的过客


最后的那个人,最为凄美

不会再有人为他追悼和掩埋

不会再有人为他考古和挖掘



◎我画了一只大鸟

           

——写给画家戈鲁


我画了一只大鸟

画得再逼真

也是假的



我瞅着

眼,鼻子,嘴巴,爪子,羽毛,翅膀

飞翔的姿势


瞅着空空的天

瞅着那原始的里面

某些个性的地方

和我一模一样


它碎了

被风刮的颜色

还是那个天蓝云淡



◎诡秘


透过外面的窗影

没有声音

通过一个动作

知道不是男的


他追出房门

夜消失在黑暗里



◎夜里,月亮做了一个梦


我忘了

落井的时候是哪一天


夏天,我爱跳到水里玩

是一帮猴子,手拉手把我救上来的


街市上

一只猴子时不时的望着我

我示意的望着它

看似两两不相干

往往无形中攀上缘


彩云挽着我到处走

月亮睡着的时候

我全然不知



◎人参


我死了吗

曾经这样问过自己


我死了

人们从不这样认为



就是不需要阳光

不需要空气

不需要水


我喝下自己为自己酿造的酒

渗入我的骨子里

然后把多余的酒都带走

淹没在陶醉里


我从没有顾及我的年龄

更没有顾及什么是死


我让儒弱者刚强

我让贪欲者吐血


我不想以绽开的花蕊取悦于人

我始终以人的气质孤独的为黎庶站立



◎酒坛子


这一坛子酒

十二斤

整整喝了半月

其间大醉了一次,三天没有喝酒

也没有写诗


我打开空空的酒坛子

还是那样的醇香扑鼻

我把它盖上

里面我装了两样东西:阳光,空气


假如

酒坛子外面是诗篇,和风声

第二个酒坛子,我打开或不打开

都无所谓了



◎同为动物


当一只狗

两只狗,所有的狗

连不明真相的狗都咬你的时候

说明

你与他们不是同类


为什么咬你

你没有喂他,妨碍了他的胃口

你终断了他的食物链,损害了他的利益




◎左手,右手


我们的左手,可以指向东

我们的右手,可以指向西

我们的左手可以指向,我们头顶的天空

我们的右手可以指向,我们脚下的路途


我们总会伸出右手

去握别人的右手

以示亲近,友好

殊不知,我们用自己的右手

去握自己的左手

同样传递和善,谦逊,文雅,端庄


我们可以去尝试

路上有多少虚掩的门

用我们的右手握住我们的左手

去开启

走进



◎风,从沟壑刮过


狂飙的刮过


我在深深的沟壑

沙,石,草,叶,从我头顶滚落


惊恐的星星

两眼露出躲闪的神态


支离破碎的巢儿

鸟儿,死死的在背面抱住大树


不能说翅膀失去了功能

面对突如其来的肆虐无所适从


我真的很庆幸我有健全的双足

能够小心翼翼的行走


也许,我走的方向不对

与地平,便是我的期遇



◎两个圆圈


可以的

在北京暂住

可以的

在北京打拼

可以的

在北京付出

可以的

在北京建树



可以

把我的骨灰

沿着整个北京城撒一个圆

算作我心目中的第八环


然后,顺着乡音

沿着燕子来的方向,往南千里

围绕一个叫迪王的村庄

撒一个圈


里面有生我养我的果树,粮食,野菜

发小,亲人,朋友

还有父母的坟墓和袅袅炊烟



◎核桃


生在同一棵树上

绿绿的一模一样


扒了皮

妊娠纹总有不同


越是双胞胎

越容易被人造仿



◎何谓生


他问:

我该如何处置这个畸形的婴儿


圣徒说:弄死他

摩西说:你不应该杀戮


往往人不会这样的

这样做的,往往是人


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圣徒为什么这样回答

摩西为什么这样说


裹着的头巾,在风中飘

时而露出覆盖着的

半边脸,一只眼睛

和遮掩的灵魂



◎不愿意发生战争


路上

我突遇一条大蛇


我站着不动

眯起眼睛,偷偷的望着它

它高高抬起头

伸出长长的舌头

试探我的思维


你不咬我

我不打你


它放下身段

快速的向丛林遁逃

我向前走着

不由的回回头

望望我的领地



◎冰雹的罪过


在一个无人知晓的黑夜

偷偷的,他向空中抛物

撞击出一个雷声

冰雹就下来了

一个精神分裂症的人在喊:

老子不怕,往我脑袋上砸


粘糊糊的液体,从顿开的脑洞流出

流到院外,流入家东的大湾里

染红了蛤蟆的声鸣


抛物,在院里一动不动

太阳,从那面看见,也没有言语

蒙上被子睡他的觉



◎一只蚊子


夜里,你奸了我的赤裸

我以为,生理上自身的痒痛


事先,你若不到处声张

也许,不会遭到追捕,杀戮


作者简介:王迪,作品刊于《中国诗人》《诗选刊》《海燕》《鸭绿江》《唐山文学》《诗参考》《中国诗界》《中国乡村》《长江诗歌》等报刊。中国诗歌学会会员,现供职于北京。





本栏目由塞乡酒业支持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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