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幺叔要到云南去挖野斋,早在几天前奶奶就到屋后的山坡上,去挖了一捧红石骨泥土回来,悄悄地用一块纱布包裹好。幺叔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为幺叔送行。吃过饭后,奶奶把那一捧泥土交给幺叔,叫幺叔到了那边就把这泥土用来泡水喝,说喝了之后才适应远方的水土,也就不会出现头晕、肚子痛等症状。
后来,幺叔在云南香格里拉的一个城乡结合部找了一个女朋友,据说女方的家庭条件还比较好,叫幺叔把户口迁过去成为上门女婿。起初幺叔有些动心,直到有一天幺叔看了奶奶给他的那一捧泥土后突然改变了主意,终于还是把女朋友就是现在的幺妈带回了四川老家,我们一家人都非常高兴。那时我虽然是小孩子,但也明白了故土在老百姓心目中的重要性,以及人们对故乡,以及叶落归根的依恋程度。
多年后,我已有了儿子还有孙子了,突然要到比幺叔去的云南更远的大西北工作。妻子儿女都不同意,但想到我的身体还非常好,于是决定去闯一闯。
天刚亮,我就轻脚轻手地起了床,下楼走到车子旁边,刚把汽车启动预热。谁知妻子带着孙子已经来到我的车旁,把一个装了一包冷吃兔和水果、饼干之类的手提袋放在我的车里。
太阳升起来了,我迎着朝阳吹着清晨略带有些寒意的春风,一个人开着车踏上了去大西北的高速公路,两天后才到了古西夏国的要塞——张掖市区。
当我拿出妻子给我的手提袋时,发现里边有一个装手饰用的小布袋,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捧泥土。才知道前几天妻子专程回了一趟老家,想必这泥土也是她在老家去挖的?几天后妻子打来电话,问我在那个装水果的手提袋里,发现一包泥土没有?我问她把那一包泥土拿给我干什么,她说那泥土是我们老家外龙湾背后的山坡上的,害怕我在外面的花花世界生活的时间久了,忘了回家的路……
每天我都走在张掖市区到七彩丹霞的公路上,这是一条景观大道,两旁有漂亮的路灯,绿化带里有红的绿的、蓝的紫的、黄的白的等五颜六色的花朵。这里虽然是戈壁滩,但一路上的花草实在不少,而且还相当漂亮。本想摘几朵来放在车里养养眼闻闻香,但想到一方水土养活一方人,这边的泥土长出来的花草,虽然看起来与我们那边的花草没有什么不一样,有芳香但同样有刺,终究还是没有采摘。
独在异乡,体味着外面世界的精彩与无赖。家、父母、妻子儿女便成了我唯一的希望和寄托。寂寞的时候,看着那一捧从老家带来的泥土,自然就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了。本来这大千世界应该是有山必有水,无土不生花的,但看着大西北长花的泥土全是沙子、鹅卵石和泥土的混合体,终究与妻子给我的那一捧泥土不一样。于是决定,年底回家的时候,还是把那一捧泥土带回家去……
作者简介:卢志友,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自贡市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岁月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