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事

唐娟娜

每年这个季节西瓜上市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那段暑期和弟弟妹妹们在路边摆摊卖西瓜的往事。而正是那段难忘的经历，丰富和改变了一个农家子女的命运，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想用最朴实的文字来记录那些年的那些事和那些人，回忆那段些许苦涩却略带丝丝甜意的往事。

记得第一次卖西瓜是初中毕业以后，那年暑假我们兄妹三人跟着父母在永平街道卖西瓜，年幼的小弟弟与天性爱玩的小妹妹则由爷爷奶奶在家照顾。早上天刚蒙蒙亮，父亲就去县城瓜市了，不长时间他就批发回几筐新鲜滚圆的大西瓜回来了。记得那年修筑永平隧道，母亲是项目部的帮厨，和一个瘦小精干的四川阿姨一起做饭以赚取零碎钱补贴家用。毕竟在那个年代，父母不仅要让我们九口之家的每个人有热饭吃、有暖衣穿；而且要确保我们兄妹五人都有学上是多么的艰辛和不易。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如今才懂得了父母的平凡和伟大。都说人一辈子也许不会遇到英雄，可是如果你足够幸运，英雄就在身边。

第二次记忆深刻的卖瓜经历应该就是高二那年暑假，二十年前的假期，对于农家子弟而言花钱补文化课和培养兴趣爱好似乎都是天方夜谭的事情。所以我也和大多数学生一样，没有任何学习压力，得过且过的在家悠闲的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假。直到有一天父亲和爷爷在公路边撑起了一个简易的西瓜摊后，我才算充实和忙碌了起来。我们兄妹轮流给照看瓜摊的爷爷送饭，爷爷经常会留几块西瓜给送饭的我们。酷暑的假期我们抢着提一碗简单的干拌面一路蹦蹦跳跳不急不忙的走出了小山村。把面顺利的送到爷爷手中就像完成了一件光荣的任务，三伏天吃着爷爷独留的那块西瓜，心里美滋滋的。于爷爷而言，那碗面是来自家人简单又平凡的爱，对我们来说，那几块西瓜是爷爷回赠给我们兄妹的爱，那份爱甘甜入脾。如今爷爷已经走了十年了，那个精瘦睿智的老头一直在我心里。爷爷没念过书，属于“白识字”先生。我学的第一个汉字“唐”是爷爷写在土墙上教给我的，后来慢慢认识好多字以后，寒假的时候我们兄妹经常围坐的挤在爷爷小小的土炕上，是为了取暖，也是为了听爷爷讲故事，于我而言最主要的是为了爬着看贴在墙上报纸里的文章，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慢慢的喜欢上了文字，这么多年一直喜欢，从未改变。

爷爷待人真诚、与人为善，父亲头脑敏锐、思维活跃。我们兄妹是在爷爷奶奶的庇护和父亲母亲的托举中长大的。记得有一年我家在路边栽种了几亩西瓜，爷爷和父亲、母亲三人经常一起管护西瓜，他们顶着烈日拔草、翻瓜、掐茬、培土、追肥。在家人的精心侍候下，那几亩西瓜长势喜人，不长时间就结出了滚圆的大西瓜。我们兄妹经常去地里找熟透了的小西瓜来尝鲜，即使我们小心翼翼的踩着瓜叶间的空隙，可是我们毛手毛脚的时候难免会不小心踩踏到西瓜的嫩叶或者幼瓜，这要是被大人们发现了，我们难免会都受到一顿数落，其实他们不是心疼那“三瓜两枣的事”，只是觉得可惜，因为那个年代那几亩西瓜几乎是家里最主要的经济来源，整个暑假卖西瓜的钱就是我们兄妹五人的学费。后来我家的西瓜摊位越来越大，父亲在相距不远的地方撑起了两个像模像样的西瓜摊位。鲜红的遮阳伞映的我们家的西瓜分外惹眼，一直总觉得父亲像是一个智囊，因为他居然能想到在树荫处挖一个方方正正的土窖，然后给里面放几颗西瓜，再慢慢的注些水直到刚好淹没西瓜。等别人来买西瓜的时候再把它轻轻的从土窖里拿出来，炎炎夏日吃一口用最原始的方式冰镇的西瓜，为劳苦奔波的司乘人员洗去一身的疲惫，那个温馨凉爽的瓜棚是司乘人员歇息的港湾。父亲贴心的服务让我家的小瓜棚总是客源不断。经常也会有人在临走的时候带三五个新鲜的西瓜回去尝鲜。而那一颗西瓜、两颗西瓜、一袋西瓜、一堆西瓜、一地西瓜换来的三毛五角、十块八块、五十几百甚至上千的零钱终于凑足了我们兄妹的学费。所以，从某种意义来说，我是要感谢西瓜的，更是要感激种西瓜亲人和那段卖西瓜的经历让我静思生活、不断成长。

记得参加高考前一天，我是从家里的西瓜摊旁坐棚棚车去的学校。当时有个轿车停靠在路边买我家西瓜，模糊记得司机是个和颜悦色的中年男士，他随口问道“这闺女怎么没上学？”我妈答“娃明天去高考，一会就去学校”，那位男士说了几句鼓励和赞美的话，大概意思是祝福我取得好成绩，尽管天资平平的我一直没能取得傲人的成绩，只是那位陌生人的鼓励一直让我铭记和感动。那年侥幸的压线上了学，毕业后回到生源地被幸运的分配了工作，顺利成章的成婚、育子。如今虽不算体面却也能从容的生活在这个小城，按部就班的工作、生活，一眼能望穿的日子每天不紧不缓的流淌着。半生已过，孩子们一天天的在长大，我们已不再是追逐梦想的少年，而是肩负着家庭和责任的成年人，有时候会感到苦累、也会困惑，而这一路的挫折和历练都是我们成长过程中珍贵的财富。曾经的青春已逝，如今已沧海桑田，珍惜身边的幸福，感受生活的美好，才能赢取美好的明天。

（作者介绍：唐娟娜，笔名念晴，80后文学爱好者，青年文学家理事会会员，永寿县地震监测中心工程师，永寿县第六期“槐乡英才”培育对象，文笔朴实清新、感情细腻丰富。）

（安娟英荐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