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无锡周新古街，周舜卿的故居展现着简朴的风貌，洁白的二层楼晕染着斑剥的黄色，透过白色的尖顶窗台，周舜卿俭朴的个性跃然眼前。一旁古朴的街道依水而立，骂蠡港的清流，蜿蜒而过，仿佛旧日时光倒流。它见证了小镇昔日的繁荣，记录了社会的变迁。沧桑岁月几度沉浮，抹不去民族资本家周舜卿曾经辉煌的足迹。

站在小桥，岸边的旧码头再现着往日粮油、蚕茧等货船的迎来送往，小镇的各种交易繁忙热闹。周新镇是民族资本家周舜卿在上海、苏州等地依靠钢铁贸易发迹后，回到家乡买下虞姓大户的土地建造的。石子路的街道穿镇而过，两旁整齐低矮的店铺临河而筑，徽式马头墙凌空而立，店面棕色的排门板回复了旧时的气势。河道上架设起了一座座小桥，铺筑了连接无锡城的公路，四方商贾百姓来往的通道畅通无阻，小镇的生意特别兴隆，周舜卿的事业之路更加开阔。他致富不忘乡邻，在家乡建造了商业学校、开办了小学、中学，对于学生象征性地收取学费，穷苦学子免收学费。本乡、本县有灾他全力资助，河北、湖南遭受大水灾，他召集众多乡绅筹集巨款，购买大量粮米救济灾民。镇上唯一的两层楼房，是他为职工所建，望着青砖黛瓦的楼阁，古铜色的门窗静静的诉说着往日的故事，仿佛周舜卿仁心再现。

周舜卿幼年家庭因为遭难陷入贫困， 十六岁到上海学艺，诚实坚韧的个性助他的事业一次次地腾飞。随着资本的不断累积，周舜卿又把目光投向了京城，依靠结交皇族庆亲王，他的钢铁、丝厂生意在全国遍地开花。凭借精明的经营谋略，他的业务拓展到了银行业，1913年他与同乡蔡缄三赴日本学习金融知识，回国聘请了熟悉银行业务的沈缦云等，在上海创办了中国第一家储蓄银行—信成银行。开张那天吸引了各界名流，当时的盛况已不能再现。不久，他在无锡、南京、天津、北京开设了分行，成为商界呼风唤雨的领军人物。沈缦云通过信成银行为辛亥革命提供大量的资金，接收海内外善款。辛亥革命的成功信成银行功不可没。周舜卿七十寿辰之际，达观贵人赠送的匾额、撰文、贺诗，见证了他做事为人的不凡成就。他和同仁们创办的无锡锡金商会，上海总商会永远记录着中国工业开创者奋斗的艰苦历程，我们不应忘记给我们城市带来繁荣富裕的民族工业的开拓者，由于周舜卿、荣德生等一大批实业家的开拓进取，无锡迎来了工商业的繁荣，人民生活的富裕，由此被誉为“小上海”。随着周新镇开发旅游，中外游人会感受到这位商界名流的风采。

周新镇南行十几里地，便是周舜卿生意场的得力干将钱凤高的故乡—巡塘镇，吴国大夫伍子胥为防御越国水兵，保护阖闾城，修筑了三条小河，元塘河、梁塘河、巡塘河，并派兵守卫。南北走向的巡塘河，泛着碧莹莹的水光，两岸绿条摇曳的杨柳、芦花飘荡的芦苇、繁茂的樟树，连接着逶迤的翠黛，仿佛春光摇动，撩拨心扉 。一座古老的石桥把两岸的街镇相连。平坦的单孔拱桥略带弓形，一块块狭长的石板组成了桥的台阶，拾级而上，不宽的桥面中心刻着漩涡状的如意圈，护佑着纯朴的乡民。站在桥上，南面矗立着高高的古牌楼，上面书着巡塘镇的雅名。走在石砖铺就的街道，粉墙黛瓦的楼房，雕刻着精致的木质窗楣，宽阔的滴水檐下有紫红色的圆柱撑住，连起了悠长的游廊。仿佛游走在古意深浓的时光。古老的店旗飘摇，王记伞铺、得德堂中药铺、仁号茶食店、大华贸易、贵记金铺、西湖龙井茶铺、亨得利钟表店，各种古色古香的店铺，高低交错着优雅的形态，投影着梦幻的涟漪。饿了进张记小吃部、庆祥豆腐坊一饱口福；闲来品一下特酿黄酒，或邀三五知己欣赏古董字画，在古琴坊赏一曲雅韵；万安堂中药铺门廊下垂挂着铁皮灯笼，为病家照明，祛除病邪。我想年幼的钱凤高混杂在各色人等中，被熏陶得特别精明机灵。

走过小桥北端，几十间错落的青砖粉墙的楼房气势不凡，仿佛遗世独立的古代小城阁。这里是钱凤高发迹后建造的蚕丝工场，蓝天白云映衬下的黄色烟囱很是壮观。红柱挺立的走廊，张扬的屋脊，精美的雕花窗棂，无不昭示着当年园主人的富贵气派，可见钱凤高是讲究浮华的人，也决定着他未来的人生选择。

再向北五百米是钱凤高的居住地，门前小河悠悠地流淌，有飞檐翘角的凉亭供人小歇，故居的围墙刻着花瓶插花、云彩仙女等石雕，雅致无比。上面白墙黑瓦的照影壁浑厚大气，游龙般昂扬的屋脊，显示着主人富贵发达。友于堂木质镂空的门楣，格子玻璃窗简洁大方，依然透出贵气。那是钱凤高为母亲所建，尚未建成，母亲已仙逝。想起（尚书）有言：“孝乎唯孝，友于兄弟。”决定用此名。表达兄弟间的友爱。怀萱室是对母亲的怀念，体现了他的孝心。发家致富后他在家乡修桥铺路为乡民做了一些善事，比起现在很多权贵们他还是有良善之心的人。

日寇入侵之时，周舜卿已经过世，他的生意由大儿子周肇莆负责经营，因身体原因，实际已委托钱凤高全权管理。日军逼迫周肇莆合作公司，平时胆小怕事的周肇莆并没有就范，不久就收到了装有子弹的恐吓信，无奈之下，只得低价买给了钱凤高。钱凤高为了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决定豁出去了，他的贸易公司与日军合营后，成了侵略者掠夺我国资本的工场。

日军血腥的屠杀，家乡父老悲伤的哭声，钱凤高难道没有听到，难道他已丧失了人性？独自望着黑暗天色，他的内心也会翻腾着愧疚的涟漪，可这滚滚而来的财富，诱惑力太大了，他不想失去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他要让子孙后代永享繁华，他的眼睛放射出贪求的光芒，他作出与日本人合作的决定，这将给他今后的人生埋下不小的波澜，甚至毁了他的一世声名。人生的路只有关键的几步，就像下一盘棋，一步错全盘皆输。 欲望是无止境的，每一个人都有贪念，穷困潦倒时想着温饱，拥有了温饱想着富贵发达。你看现在的贪官们几百万、几千万、几亿地贪污。他们早忘了自己曾经是贫寒子弟，忘了家乡父老还在清贫的生活里挣扎，忘了他们手中的权力是谁赋予的，他们的心是冷漠的，没有起码的同情心。这个社会缺乏了温情和爱，仇富的种子在发芽，社会没有了和谐，他们生活将不得安稳。人与人是相互依存的，好的土壤还要有人心的光辉才能助长，使我们生命的花园欣欣向荣。

抗战胜利，钱凤高因为汉奸之名受到追捕，为了保住已有的家业，他情愿跪地请求女儿救急，年轻貌美的女儿攀上了国民党接收大员汤恩伯的高枝，虽然暂时保住了自己的财产，却留下了千年笑柄。解放后，钱凤高在牢房里用一根筷子塞入耳朵，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肯定后悔了当初的选择。人生不能重来，俗话：“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作的孽总要受到报应。电影（上海的舞女）有些故事情节再现了钱凤高不齿的历史。巧合的是他的老板因为曹禺的剧本（雷雨）引出了很多是非，历史自由公论，通过地方文史专家的研究以及知情人的阐释，确认周舜卿不是周仆园的原型，如他地下有知一定心安了。

我想人心是最大的尺度，不管时光怎样变换，总能丈量出往日的好恶。我想面对大是大非之时，一定要作出正确的选择，不然定会后悔莫及。我们的城市不会忘了带来耻辱和伤害的人，更应铭记给国人带来荣耀和慈悲的人。两座古镇的存在，留下了丰富的精神财富和人生思索。有空不妨来此走一走。既可享受江南温润之美，心灵也能得到淘洗。

贾友英简介：

江苏省无锡市作家，1982年开始业余创作诗歌、散文、小说，散发于国内多种报刊和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