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弘化公主封号（之一）

 授封“弘化大长公主”这一封号的在位皇帝是唐睿宗

郝厚璋

弘化公主一生拥有“弘化公主”“弘化长公主”“弘化大长公主”“西平大长公主”“光化公主”五个封号，是历史上获得封号最多的下嫁公主，也是身后被再次追封的下嫁公主。理清弘化公主封号的时间性，对于准确解读吐谷浑历史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特别撰写本系列，欢迎批评指正！

一、弘化公主辈分、封号对应关系

辈分对应是礼制的一个硬要求，违反辈分属于礼制的基本大忌。基于血缘、婚姻关系的辈分关系是一种强制性，不仅中国古代如此，今天遗风犹然。

《新唐书》：“皇姑为大长公主，正一品。姊妹为长公主，女为公主，皆视一品”。

辈分关系：唐太宗→（子）唐高宗（儿媳）武则天→（子）唐中宗（子）唐睿宗

弘化公主辈分、封号对应关系：唐太宗（女，公主）→唐高宗武则天（姊妹，长公主）→唐中宗唐睿宗（皇姑，大长公主）

“公主”“长公主”“大长公主”分别代表一种身份和品级，更是一种强制性的辈分对应。按照礼制，抬升曰“晋”，降级曰“降”，平级曰“改”，罪降曰“贬”，罪罢曰“夺”。公主的封号，除非罪罚被“降封”或“削夺”，通常都是严格对应辈分“晋封”或“改封”。

对照辈分，与“弘化大长公主”对应的只能是弘化公主的侄子辈，即唐中宗、唐睿宗。

二、“弘化大长公主”这一封号并非大周王朝授封

封号与称呼之间有差别，称呼体现的是一种基于血源的辈分关系，封号只能是朝廷的正式授封。品级人物的《墓志》属于宫廷官方文牍，只有朝廷正式授封的封号才可以载入《墓志》，辈分称呼不会载入，这点可以完全确定。

“弘化大长公主”这一封号，见于《弘化公主墓志》“大周故弘化大长公主李氏赐姓曰武改封西平大长公主墓志铭并序”。《墓志》正文的叙事顺序是这样的：先述脉源:“公主，陇西成纪人也，即大唐太宗文武圣皇帝之女也。”接着描述弘化公主其人：“大长公主，诞灵帝女”。然后叙述婚姻，顺及诺曷钵其人。之后才叙述大周王朝及赐姓改封事：“我大周以曾沙纫地，练石张天，万物於是惟新，三光以之再朗。主乃赐同圣族，改号西平”。对“公主”“大长公主”以至“主乃赐同圣族，改号西平”的时间顺序及时间交接，《墓志》交待得很清楚。“大长公主”一词置于大周王朝之前，明确在大周王朝期间只是做了“李氏赐姓曰武”“改封西平大长公主”，显然由“弘化长公主”晋封为“弘化大长公主”不是在大周王朝期间（684-690年）。所谓“大周故弘化大长公主”，不是说“弘化大长公主”这一封号获自大周王朝，而是说在“赐同圣族，改号西平”前大周王朝延续了此前李唐王朝所封的“弘化大长公主”这一封号。

如果“弘化大长公主”这一封号是大周王朝所封，“大长公主”一词就不会置于大周王朝之前了。况且，弘化公主与武则天是“姊妹”，如果则天女皇授封弘化公主为“大长公主”于辈分于礼制都讲不通。

可见，“弘化大长公主”这一封号为大周王朝（690-705年）授封的可能性不存在，确定授封时间是在则天女皇登基的690年九月之前。

三、晋封为“弘化大长公主”的时间是在684-690年期间

在位时间：唐太宗（626年八月- 649年五月）→唐高宗（649年五月-683年十二月）→唐中宗（683年十二月-684年二月）→唐睿宗（684年二月-690年九月）→武周则天女皇（690年九月－705年二月）

  690年前把弘化公主由“长公主”晋封为“大长公主”的可能因素如下。

（一）唐高宗晋封的可能性，不存在

《弘化公主墓志》：“公主陇西成纪人，即大唐太宗文武圣皇帝之女也。”《旧唐书》：唐高宗永徽三年（652年）“十一月庚寅，弘化长公主自吐谷浑来朝。”显然，唐高宗已经将其由“公主”晋封为“长公主”了。

弘化公主是唐高宗的“姊妹”。唐高宗将其由“公主”晋封为“长公主”，于辈分于礼制是相称的。如果是唐高宗将其由“长公主”再晋封为“大长公主”，有违辈分，于礼制不合。

（二）唐中宗晋封的可能性，不存在

《新唐书》：“弘道元年（683年）十二月，高宗（李治）崩，遗诏皇太子（李显）即皇帝位，军国大务不决者兼取天后（武则天）进止。”“甲子，皇太子（李显）即皇帝位（唐中宗），尊后（武则天）为皇太后，临朝称制。”“嗣圣元年（684年）春正月甲申朔，改元”“二月戊午，废皇帝（李显）为庐陵王，幽于别所，仍改赐名哲。”

唐中宗第一次在位时间（683年十二月-684年二月）不足两个月被废，且“皇太后临朝称制”。显然，唐中宗将“弘化长公主”晋封为“弘化大长公主”不大可能。

（三）武则天授封的可能性，不存在

“名不正则言不顺”，在中国古代对名分关系的重视不是一般。公主授封是以当朝皇帝的名义，任何身份都不能取代当朝皇帝这一法定身份。武则天的身份先后有三个：唐高宗的皇后（683年前）、唐中宗唐睿宗的皇太后（684-690年）、则天女皇（690-705年）。无论是以皇太后（690年前）还是以则天女皇（690年后）的身份，武则天作为唐高宗皇后的这一身份关系无法改变，武则天与弘化公主为“姊妹”这一辈分关系也就永远无法改变。对弘化公主，武则天要么随自己丈夫唐高宗称呼“长公主”，要么随自己儿子唐中宗唐睿宗称呼“大长公主”，断不可以撇开儿子直接称呼为“大长公主”。武则天要封弘化公主为“大长公主”，无论如何都得依托儿子这层辈分名分关系。所以， “弘化大长公主”这一封号为武则天授封的可能性，无论是690年之前还是690年之后都不存在。

四、由“弘化长公主”晋封为“弘化大长公主”的皇帝是唐睿宗，时间是在684-690年期间

《旧唐书》：“（684年）二月戊午，废皇帝（唐中宗李显）为庐陵王。”“己未，立豫王轮（李旦）为皇帝（唐睿宗），令居于别殿。大赦天下，改元文明，皇太后（武则天）仍临朝称制。”

又，《旧唐书》：武则天“（690年）九月九日壬午，革唐命（大唐王朝），改国号为周（大周王朝），改元为天授（690年）”“乙酉，加尊号曰圣神皇帝（则天女皇），降皇帝（唐睿宗李旦）为皇嗣。”

排除了唐高宗、武则天、唐中宗的可能性，显然，晋封“弘化大长公主”这一封号的时间是在唐睿宗第一次在位期间（684-690年）。

五、“弘化大长公主”这一封号在大周王朝期间沿用了一段时间

《弘化公主墓志》：“大周故弘化大长公主李氏赐姓曰武改封西平大长公主”“大长公主，诞灵帝女”“我大周以曾沙纫地，练石张天，万物於是惟新，三光以之再朗。主乃赐同圣族，改号西平”。

弘化公主在大周王朝期间（690-705年）先后享有两个封号“弘化大长公主”“西平大长公主”，两个封号所代表的意义不同。

（一）所谓“大周故弘化大长公主”，这一封号不是在690年“革唐命，改国号为周”后的改封，而是大周王朝（690-705年）对唐睿宗（684-690年）晋封的“大唐李氏弘化大长公主”的延续。

（二）“李氏赐姓曰武改封”清楚地交待了两个封号之间的关系。准确说，是由“大唐李氏弘化大长公主”因袭为“大周李氏弘化大长公主”，而后又改封为“大周武氏西平大长公主”。“弘化大长公主”代表的是“大唐李氏”，“西平大长公主”代表的是“大周武氏”，这是“赐姓曰武改封西平大长公主”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三）“弘化大长公主”这一封号在大周王朝期间沿用了一段时间。由“弘化大长公主”改封为“西平大长公主”的核心问题是“以唐代周”“去李姓武”，显然围绕“李氏赐姓曰武改封西平大长公主”是经过了一番残酷博弈的。

（2023年2月10日开笔，

2023年2月11日终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