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坐落在祁连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离城区有五十多公里的路程，每次回家都要经过三十里的荒滩，荒滩上几乎没有树木和植被，冬天是一望无际的白，夏日只闪耀着星星点点的绿。古人曾说“看见三十里滩，两眼泪汪汪！”但每次到三十里滩，我从不曾流泪，因为走到滩路上，连绵起伏的祁连山就矗立在了眼前，走在三十里滩就能远远地看见生我养我的那个小村庄，走在三十里滩就能看见父亲劳作一生的那片热腾腾的土地，走过三十里滩我就回到了心心念念的老家，回家的路总让人激动不已。

穿过三十里滩，一条条横七竖八的乡间小路在正午的阳光下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无限地向前延伸着，像极了大地织就得蜘蛛网。我的家近在眼前，熟悉的村庄在静默着，几乎每一家老屋的门上都挂着大锁，房前屋后的杂草在初春的泥土里露出了点点的绿，看着那闪光的绿色，心中不免升腾起了一丝欢喜。

当打开我家老屋门上挂的那把生锈的大锁，就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果父亲还在，那该多好啊！”。

如果父亲还在，春天里他会在散发着清香的土地里整地施肥，播下麦种、豆种，还会点种上长着大眼睛的土豆种；在夏日的烈焰下他会在绿茵茵的田地里浇水、除草，给抽穗的麦田打药杀虫；在金色的秋天里，他会滚滚的麦浪里有力地挥动镰刀割麦，背着太阳打蹍、扬场，把希望的硕果装满粮仓；在寒冷的冬日，他会把圆鼓鼓的土豆放在火炉上烤的金黄，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一边说笑一边吃着美味的晚餐，盘算着来年的梦想。

如果父亲还在，我家前后院里的花池里他会种上江西腊、指甲花、鸡冠花，菜地里也会种上一小块韭菜、芹菜、菠菜、薄荷……等盛夏到来，我家的房前屋后绿树成荫，百花齐放，花朵散发着清香，蔬菜流淌着绿汁，全家人围坐在花池边赏花吃饭，谈天说地，那是一家人最幸福的时刻。

如果父亲还在，我家的后院里会鸡鸭成群，牛羊满圈。最热闹的是夕阳西下，父亲和他的牛羊一起回家，“嘎嘎”声、“咩咩”声夹杂着小黄狗的“汪汪”声，后院里鸡鸣狗叫，牛羊欢唱，热闹极了，那真是一幅无法描绘的乡村图画，在袅袅升起的炊烟里荡漾着我们一家人多少欢乐！

如果父亲还在，每次回家，刚到村口就会看到他翘首张望的身影，就会看见他张爬满岁月沟壑的笑脸，一句句唠叨里都是满满的温暖“快走吧！你妈把饭做好了……”但我离开家时，父亲总是不说话，只是提着大包小袋和我一起等班车，等班车走开了，他又不听地挥着手，不知在说些什么？那时，我还不懂的什么是父爱，但在父亲挥手的瞬间，我的心里总是很酸很酸。

如果父亲还在，他满脸的愁容也许会随着时代的变迁而疏散，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热爱的这片土地，多年后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耕地已不需要耕牛，扬场已不需要木掀、看病国家还会报销……

如果父亲还在……

时间如流。转眼，父亲离开我们已经近二十年了，二十年多么漫长，但仿佛只在弹指一挥间。二十年在时间的河流里荡漾着多少难忘的故事。父亲走了，老屋门上的那把大锁锁住他平凡的一生，也锁住了一家人所有的快乐时光。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如果父亲还在，我们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但是，所有的如果也许都是设想，乃至梦想，现实是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泥土一样平凡、忠厚、朴实的父亲已走进了他挚爱的土地里，他和他的故事在泥土里早已变成了永恒。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每年清明节来到父亲的坟前，我都会默默地说“父亲，如果你还在……”但千言万语只能用一踏踏纸钱、各色各味的祭品来表达对父亲的思念，当纸钱和祭品慢慢燃烧成灰，融化在泥土里，飘扬在风中，我想：父亲在天堂一定过的很好！

作者简历：李海玉，女，汉族，甘肃张掖人，张掖市图书馆馆员。文学作品曾多次在主题征文大赛中获奖，多篇散文、小小说在《厦门文艺》《张掖日报》《河南科技报》等报刊杂志和多家新媒体平台上发表。甘州区作协会员、张掖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