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山丹县周氏在清泉镇南湖村周家南庄子建设的周小泉故里

周蕙生平及其理学思想探析

周文博

明代陇右著名理学家周蕙，祖籍山丹卫（今甘肃山丹），后徙居秦州（今天水）讲学。其理学思想彰显儒学在民间的实践活力，对明代关学中兴有奠基性贡献。下面从其生平、思想及影响三方面综述。

周小泉故里的周蕙画像

一、周蕙生平考证：从戍卒到理学宗师的蜕变

1、出生年月与生地

明史和清史未明确记载周蕙出生年月，只能从其老师段坚生平辨析。明代冯从吾《关学编》载，周蕙字廷芳，号小泉，山丹卫人，二十岁听人讲《大学》首章后开始读书问字，为临洮卫军戍兰州时听段坚讲理学。段坚是当时兰州著名学者、周蕙启蒙先生。据段坚门生彭泽《容思先生年谱纪略》，段坚在兰州讲学于正统九年（1444 年）至景泰四年（1453年），周蕙二十岁左右在兰州从军，由此断定周蕙约出生于永乐二十二年（1424年）至宣德八年（1433年）。《段容思先生年谱纪略》又载，成化四年（1468年）段坚访周蕙不遇，此时周蕙年近四十，可见周蕙比段坚小九岁。段坚（1419—1484），字可久，号柏轩、容思，明代中期甘肃皋兰人。结合段坚生平，周蕙大约生于明朝宣德三年（1428年），这与《关学编》中周蕙听段坚讲学时间推断相符。

明朝兰州理学家段坚赠周蕙诗二首

关于周蕙出生地，书籍多有误载。明冯从吾《关学编》载其为山丹卫人，后徙居秦州。可知他是山丹卫（今张掖市山丹县）人，非秦州清水县人。周蕙本是军卒，成名后徙居秦州开展学术活动，但并非出生于此。为考证周蕙历史，族人到天水市、清水县史志办及小泉村周家旧庄子考证，清水县红堡镇小泉村周氏后裔证实周小泉是山丹卫小东门人，后裔已繁衍400多人并定居，小泉后裔还出示周蕙与其夫人画像。清朝光绪元年，左宗棠西征新疆途经山丹，在周蕙出生地山丹城小东门树碑“周小泉故里”。

《甘州府志》收录周蕙生平事迹

2、学术活动与影响

明朝是中国理学发展巅峰期，河东学派在明代理学发展中作用重大。明初薛瑄承接程朱理学开创河东学派，将思想传予兰州段坚、李昶等，段、李传山丹卫周蕙，周蕙传渭南薛敬之、咸宁李锦和秦州王爵，至明代中期，河东学派思想经众弟子发扬，达明代关中理学高峰。周蕙是明代秦州理学名家，在河东学派传承中承前启后，在明代关中及陇右地区影响巨大。

《秦州直隶州新志》和《清水县志》记载周蕙出生地、事迹

周蕙理学思想体现在融合与创新，摒弃门户之见，融汇各派精髓，构建特色体系，注重实践，强调修身等理念，还辨析基本概念，但受资料限制难全面辨析。其思想源于师承，冯从吾《关学编》、黄宗羲《名儒学案·河东篇·布衣周小泉蕙》及《秦州直隶州新志》等史料显示，周蕙师学段坚和李昶，段、李是薛瑄弟子，他继承了薛瑄、段坚、李昶及程朱理学精髓，研究其思想须从宗师著作探寻端倪。

黄宗羲《明儒学案》一书周小泉蕙的记载

周蕙退伍后隐居秦州小泉，潜心学问、开馆授徒，人称“小泉先生”，一生淡泊名利，拒权贵招揽。 即便知府、乡绅多次邀周蕙出仕，他都不为所动。《秦州直隶州新志》记载，恭顺侯吴瑾镇陕西，闻其贤，欲聘为子师，蕙固辞，瑾恭送二子于其家，始接受贽礼。他隐居秦州小泉，被学者称小泉先生，多次被举乡饮宾，都坚决推辞。他以道自任，远近学者奉为宗师，巡按侍御越墙求见，与之讲《太极》《先天》二图，不觉前席。从这些事可见，当时他学问已名播关陇，理学思想影响陕甘。段坚亲访并写诗赞其安贫乐道、不阿权贵、不逐名利。周蕙在秦州讲学，针对当地婚丧礼俗陈陋之弊，依理学礼制要义重制契合时宜的新婚丧礼制，重订冠、婚、丧、祭四礼并推行民间。秦州民众竞相效仿，所制礼仪被奉为理学规矩，其婚丧礼仪沿用数百年，德望一时称颂乡野。

明朝陕西史学家冯从吾《关学编》关于周小泉先生述文

二.周蕙思想特质：融贯各派而重践履

1、破除门户与兼采众长

周蕙摒弃宋明理学门户之见，融通关学、濂学、洛学、闽学精髓，形成“以儒为宗，笃信力行”学术风格。在宇宙观上，他认为宇宙本源是“太极”，万物由其衍生，主张“天人合一”“道法自然”，视人与万物为一体，“天理”是根本，“理”贯穿始终，无生无灭，万物因“理”而生且受制于“理”，“理”即“太极”“本”，无处不在，万事万物统一于“理”构成“一体”。他认为天地万物之理与人心之理相通，天理即人理，若不一致会遭惩戒，实现“天人合一”才能和谐，天理是不可违背的自然规律，要以诚敬天，处理好天人关系，这是其《太极》《先天》图中的宇宙观思想。黄宗羲称其“学务致知而践其实”，强调知行合一。

周小泉故里左宗棠手书碑刻

周小泉故里建成碑记

2、礼学实践与民间教化

礼制本土化：周蕙主张“人性论”，认为人性本善但会受蒙蔽，要用礼制教化百姓，构建有序社会秩序。他以“身行孝悌”为理学主张，将日常伦理实践视为学问根本，融合经典礼学与秦州风俗制定礼仪，使儒学走向日常生活，强化社会功能。他重视礼仪、教化民风，所制礼仪秦人至今仍遵（《秦州直隶州新志》载）。弟子薛敬之评其学“近于伊洛，躬行孝弟”，体现其实践性。

清朝军机大臣左宗棠在山丹县城小东门立的周小泉故里碑亭

道德践履优先：周蕙主张“道德伦”，认为“天下无不可化人，无不可变之俗”。他强调个人道德修养，认为“圣贤可学而至”，后天努力可弥补先天不足，具备高尚道德品质才是真正的人。通过内心反省修养能回归本真，秉持“民吾同胞，物吾与也”思想，视民为“大我”，己为“小我”，以大我为追求，用道德教化民众，实现使命追求。

周蕙在天水小泉峡讲学

3、师道尊严与平等授教

周蕙秉持“师不可召”宗旨，强调师道独立，教学不分贵贱，门下有平民和肃藩乐人，体现“有教无类”精神。他也提倡师道尊严，关西夫子薛敬之从学于他时极为恭敬，后来开馆授业常以周蕙为榜样教导门生。周蕙的治学精神影响了薛敬之、王爵等弟子，使其成为关陇一代理学宗师。

周蕙与谢氏夫人画像

三.周蕙影响与纪念：关学中兴之中坚

1、开创关陇理学宗派

周蕙是明代陇右理学奠基者，在秦州隐居讲学，吸引四方士子，使秦州成了西北学术交流中心。《关学编》《明史·儒林一》《秦州直隶州新志》都记载了他众多知名门人。李锦、薛敬之到秦州拜访求问后，在陕西传播理学自成体系，渊源出自周蕙。周蕙及其宗师与门人构成关学中兴主力，其理学思想体现在弟子学术成就中。

甘肃省原常委、政协副主席韩正卿为周小泉故里题词

中国人口福利基金会副会长兼秘书长苗霞（左二）、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人事司长刘鸿茹（左三）、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彭珮云办公室主任姚秀清（右三）参观周小泉故里

社会人士拜谒周小泉故里合影

2、弟子传承与学派壮大

周蕙众多弟子中，渭南薛敬之最知名，是明代关中地区有影响力的理学家，关陇一带堪称关学之宗。他著述颇丰，著作体现周蕙理学思想。其学说继承薛瑄和周蕙传统，影响了吕聃。他强调理气关系，主张理气相辅相成，提出“一身皆是气，惟心无气”等观点，主张追求“天极—太极—天地—五行—四时—人”的演化过程，“以道自伦”“学必希圣”。 “希圣”为学志向源于周蕙“惟圣斯学”之说。薛敬之弟子吕柟是明代关学集大成者、关中学派主要人物，抗衡阳明心学，坚守程朱理学。秦州人王爵自幼力学，长从周蕙学，深谙操存之道，分传其学于关中；陕西咸宁人李锦听周蕙讲学大悟，弃记诵辞章之习，以穷理主敬为学，知行并进成关中名儒。二人皆成一方儒宗。

作家周步远赴清水县小泉村“寻访”周蕙撰写文章。周保禄收藏

周蕙是明代秦州著名理学家，虽生平记载有限，但在明代关中理学传承发展中承前启后。他潜心理学，融贯各派，将河东之学带入关中，促进关学中兴，是关学中兴关键人物。其弟子薛敬之和再传弟子吕柟是关学中兴代表。黄宗羲称“关中之学皆自河东派来，周蕙系此脉络的核心人物”。

2008年10月周小泉故里落成庆典仪式在山丹南湖周庄举行

2008年10月周小泉故里落成庆典仪式在山丹南湖周庄举行

周蕙出身贫寒，青年从戎，一生布衣未科举，却成明代关陇理学名家，人生传奇。他主张“天人合一”等理学思想，强调道德修养与民风教化，将儒家学说与平民实践结合，成一代理学宗师。光绪元年，左宗棠西征途经山丹，立“周小泉故里”碑纪念周蕙。2008 年，山丹县周氏族人修建“周小泉故里”建筑，恢复左宗棠所立碑。彰显关陇理学宗师周蕙的深远影响。

（作者：周文博，甘肃山丹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