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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描老师在《乡土泾阳》新书分享会上的讲话
来源: | 作者:美晨 | 发布时间: 2025-06-19 | 0 次浏览 | 分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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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要祝贺《乡土泾阳》第三辑和《宋彦毅诗文集》正式面世。

一、泾阳文化书籍的工作成果

这两本书我都看过。而且也给宋彦毅这本书写了一篇小文章,做了一个推荐介绍,就是把我读后的一些想法记录下来。这几年,泾阳出书很多,个人的、各种协会的。泾阳协会活动非常活跃。延安精神研究会、泾河文化研究会、乡村文化振兴研究会,还有我们现场谷绪昌主席又成立了老区建设促进会。昨天,我们接待了原文化部副部长、故宫博物院院长郑欣淼。在郑国渠景区看了一下引泾工程渠首遗址,再去看了郑国渠纪念馆,还去了斗口于村,寻访于右任老先生的故居。最后去了安吴青训班,一直到晚上才结束。

这些活动宋彦毅、常新民也都一直陪同。我想我们泾阳有这么多应该看的,应该写的地方。我认为,这几年泾阳这方面的工作,介绍泾阳文化、泾阳历史、泾阳的风土人情,反映我们泾阳社会主义建设的新面貌,我们做得非常好。特别是我们都有迹可循,每年我们泾阳都留下了一本又一本的书,这个堆起来已经很多了。

二、书籍的三大价值

1、历史文献价值

我也在想,这个书究竟有没有意思?投入了这么多的精力,现在出版也很难,经济方面大形势也不是很好,县上财政支持力度也不是那么大,那么多人花了那么大精力。究竟出这个书有多大的价值?出的书真不少了。我房子关于泾阳出的书已经等身高了,甚至比一个人都高。我觉得还是有价值的,我是从这几个方面来考虑的。第一,我们完全可以当成一手文献资料,很长时间以后,我们要了解我们泾阳的文化,了解我们泾阳的历史,了解我们泾阳人、泾阳县的经济建设、文化建设是怎么走过来的?那么这本书自然有它的一手文献资料的价值。县志你根据这个东西来,可能人家一手资料是在乡村那些人掌握着。但是我们直接在一线去采访,获得了最真切的资料,把它写成文章。这可以说是一手,你转到县志里边是二手,被作家、被学者所引用,那已经三手、四手了。这个就是我们的艺术文献,活的文献,这个东西价值很大的,这个价值随着时间推移,它的价值愈能够体现出来。这是我一个最基本的评判。

2、生命情感价值

这些书它不同于一般外边记者写的,不同于作家的艺术生发创作出来的。这个都是我们和这块土地有亲切联系的,带着生命记忆的,带着感情温度的这些人写的。所以这个文字,我觉得它是有着真切的生命质感,有着滚烫的生命温度。它不是一般的东西。所以我喜欢读这种文字。刚才西平、新民说,这些书带着泥土的芬芳。我们大家可以想一下,这些书配得起这些夸赞。我要读一个地方历史,看一个地方的文化,看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看一块土地上的人生,是咋看呢?我觉得从这些书里面完全能看出来,这是第一个。我觉得这些书是深切的生命记忆,是滚烫的、有感情温度的文字,是这么样一本书。

3、文化人类学价值

文化人类学这个问题,它的价值,一方面是显性的,我们可以用它宣传泾阳文化,促进泾阳全域旅游,促进泾阳招商引资。这是显性的一些成果,还有另外一方面隐性的成果?我就想到,我们泾阳的传承,我们泾阳这些人给未来的我们做文化人类学研究,写我们泾阳这块文化的、人的价值观。做人的精神写照的研究,深层的精神内涵的研究,它能带来啥东西?读这本书的时候我有个感觉,我不停的想到一个人类的终极发问,这个终极发问是由上个世纪。19世纪法国一个画家保罗高更提出来的,就是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向哪里去?这是一个终极的发问,高更生活在法国,生活很失意,是个艺术家,当过银行职员破产,做经纪人也破产,后来几乎活不下去了。女儿死了,他自己有梅毒病,经济破产,弄的一塌糊涂,他然后躲到南太平洋塔希提岛上去,想着寻找内心的安宁。在那儿生活两年,做了一幅画,这幅画很大,有三米多长,这幅画的题目就是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向哪里去。它是由三幅作品来组成的,第一幅作品是人类的少年,第二部作品是人类的现在,第三部人类的未来。这幅画非常神秘,我很喜爱这幅画。他提出这么一个问题,其实,他提出这个问题是震惊了当时的资本主义社会了,我们都在工业文明飞速发展的这种状态下。我们究竟是些什么人?我们存在的价值是什么?我们的来路是哪里?我们向何处何方去?不由得不思考这些问题。而读这本书,我正好心里冒出来的念头,我心里提出的问题正是和高更这个问题就契合了。

三、写作价值的独特性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向哪里去?泾阳这些书的确是有这种价值的,文化人类学的价值。你看它文字没有那么花里胡哨,结构不成熟,笔墨有些还比较生涩。但是它正是因为这种不是雕饰的,朴实的、带着生命刻痕的、带着深刻情感体验的这种文字,他写出来,我觉得我作为一个职业读者,读书是我们的一个最主要的工作,而不是写作是我们最主要工作。读书是我起码最主要工作,我觉得我喜欢这种文字。这里边给我提出了很多很多,我每读一个东西都发现有新意。我觉得我对泾阳已经很熟悉了。你在好多场合我,包括老年大学,我讲泾阳文化,但是阅读了这些东西,我觉得对泾阳文化的了解还有这么大的空档,有空白处。你比如说西平写那个《名噪关中的泾阳金火匠》,我从来没有这个概念,铸鼎陈是在我家三渠手巾白旁边,我知道有这个名字,但是我没想到铸鼎陈氏家族有那么辉煌的金火匠历史。我没有想到三原城隍庙铁旗杆是我们泾阳人铸造的。我还专门去北杜铁塔看。这么多遥远的历史,遥远的那种存在,突然和自己贴的这么近了。你看了这些东西。你不由得有这么一种感触,啥是它价值?这就是它的价值,这一笔记录就留下来了。
而这里边你想想,我姓白,我原来知道云阳有个海青白,三渠有个手巾白,但是我真的还不知道有个白家街子。我记得原来我给人介绍泾阳有两个姓白的村落,看来还有白家街子。你觉得自己好像对这个地方的文化已经熟透了,其实还有很多空档,还有很多知识需要补习。我觉得它的价值就在这里。
尤其是第三点,我们现在不写,若干年以后,50年以后。书里边还有一个生产队,这个写的好,这个书好多地方我都读了,读了之后难以放手。生产队这以后专门要做个名词解释的,现在年轻娃都不知道生产队是啥了,你说00后这些。90后这些,你知道生产队是啥?那种记忆,那种给你生命里面的刻痕是那么样深刻,那你是很难忘的。所以我由此想到,什么样的写作有价值?真正的价值,我们老强调艺术的价值、文学的价值。其实文学真正的价值并不在于这些地方,我觉得它就是我刚才说的文学的深度。这本作品,它是有深度的,你不要说它写的浅,它的深度在于哪里?连接着作者深刻的生命的记忆,他反映的那种体验那种情感的深度,和他笔下所涉及的生活的广度。是他最有价值的地方,是一些职业作家、专业作家、离生活远一点的作者所写不出来的。
我是在宋彦毅那个评论文章里说,宋彦毅的写作价值在于它的在地性。在这块土地上,在大地上。我曾经也评论过咸阳的一个作者写的是他的根性写作。我们现在很多作家,成熟的作家凭借着自己成熟的创作经验,凭着自己玩文字,玩得跟泥人张玩捏泥巴一样的。玩得那么精道的。凭这个本事来从事他的文学写作。这是一种经验写作状态。凭着自己丰富的写作经验,餐桌上听个故事,谝闲传时谁拉了几句闲话,说了一个轶闻趣事,他的经验就足以把这变成一个很好看的作品了,读起来很有意思。
我把这个写作叫做无土栽培,经验写作。而我们这个东西是一种根性写作,根植于土地的,它的最主要的价值在于它的在地性。带着泥土的芬芳,带着深刻的生命的记忆。传递着最普通人的这种情感、道德因素、价值追求。代表着最普通人的东西。我觉得这个东西它是更有价值的。
四、对未来出版的建议
我希望我们泾阳的书一直出下去,一年一本。你们也不要给自己列这个硬性任务了,你要写的规定的太多了,你两年一本就很不错了。因为你不要一下子把矿挖得太深,不是怕挖完了,有些人我觉得其实已经写的差不多了,你硬叫被迫写,必然可能是这么一个水平,它水平价值就掉下来了。咱出一本就有一本的价值,这一本里边你如果有1/3的史料能够存下来,那就很了不得。技巧是啥?我从宋彦毅这个作品里面看到了,有时候是无技巧的技巧。他丈母娘到家里去了,看到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他给丈母娘吹牛,我这庄子底下有宝。底下有啥宝?自己画上的,底下是老祖宗给我传下来的耕读传家,勤俭、朴素、勤劳、朴实、忠孝,对吧?等等这么些东西,果然是宝。有时这文学你到那了,是一种无技巧的技巧,你可以看的是提前伏笔,实际上你回过头一看,那文章是一种非常精妙的东西。总的来说,我把这些东西当作很珍贵的书籍,我留着。作家送我的好多签名书,我一看就捐走了,不留。很多名作家的签名书我都不留。但是,咱们泾阳这些东西我都很珍贵的保存着,永远在我藏书的显著位置上。
谢谢大家!
( 张西平根据录音整理,文中小标题是编者所添加)

附:

来路 去向 以及肉身和精神——评宋彦毅《一腔深情 两处乡愁》

白  描

宋彦毅的诗文集《一腔深情 两处乡愁》,在我看来,犹如关中平原上一株深深扎根的庄稼,其枝叶朴拙却充满生机。这位从基层沃土中成长起来的书写者,以质朴的文字和丰厚的人生积淀,为我们呈现了一部关于生命来处、精神归途的真诚之作。它不追求炫目的技巧,却在泥土的芬芳中,传递着关于“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法国〕高更)这一永恒命题的独特回响。

宋彦毅的文字的价值,首先源于其生命本身的“在地性”。从乾县贫寒农家子到泾阳的乡长、局长,再到退休后的文化实践者,他四十余年的足迹深深嵌入关中的土地。这种穿行并非走马观花,而是以“肉身”为犁铧,在时代的田垄间犁出深沟。他笔下的故事充满真实的生命重量:《我也是农民的儿子》里,粗暴征粮砸破铁锅后啼哭的婴儿与尴尬狼狈的乡长;《奶妈》中,邻村母亲以乳汁弥补生母缺失的恩情;《准岳母看家》中,面对“家徒四壁”的窘迫与那句“地下有货”的应酬之语……这些细节饱含汗渍、泪痕甚至窘迫,是未经粉饰的“肉身经验”,它们因真实而具有直击人心的力量,记录了一个普通人在时代洪流中摸爬滚打的刻度。书名中“两处乡愁”正是这肉身轨迹的锚点:乾县是血脉之源,泾阳是奋斗之所,共同构成了他生命的坐标系。

然而,《一腔深情》的珍贵价值,更在于宋彦毅如何从这些沉重的肉身经验中,淬炼出照亮前路的精神之光。这并非刻意为之的哲学思辨,而是生活本身赋予的朴素智慧,是“根性”的自然升华。《准岳母看家》堪称典范:青年时的窘迫戏言“地下有货”,在岁月的沉淀与生命的体悟后,被他赋予了全新的、震撼性的内涵——“我的祖先真的为我们留下了许许多多宝藏:耕读传家、诚信为本的家训;仁义礼智,忠善孝悌的做人本色;勤俭持家、清正廉洁的美德;艰苦奋斗、不屈不挠的精神……” 这一刻的顿悟,完成了从物质匮乏到精神丰饶的惊人飞跃。他将根植于乡土伦理的价值观,从生活的矿脉中挖掘出来,使之成为对抗困厄、指引方向的明灯。这正是“根性写作”的灵魂所在——其深度非源于理论的高度,而源于生命扎根于泥土的深度与广度。

对来路的梳理,最终指向对归途的叩问。高更的永恒之问,在宋彦毅这里得到了一个扎根于中国乡土的回答。他的书写,是个人对存在根基的勘探(《母亲的土织布》里勤劳的密码,《奶妈》里无条件的爱的力量),更是对一种集体文化基因的自觉确认与承续。这种承续并非简单的怀旧,而是在退休后,转化为了指向未来的文化实践——发起“乡村文化振兴研究会”,主编《乡土泾阳》丛书,创建《鼎州文化》公众号。他带领同道深入田野,钩沉历史,讴歌新风,笔耕不辍。这部数十万字的作品集,正是他“根性”在新时代土壤中结出的果实。其意义在于,它证明了乡土精神并非博物馆里的标本,而是可以在当代语境下焕发生机的活水源头,为乡村振兴提供了源自本土的文化自信与情感动力。

在当下文坛,“无土栽培”式的写作模式并不鲜见。许多技巧娴熟、经验丰富的作家,依靠精致的叙事框架和“炉火纯青”的写作经验,将餐桌上听来的轶事、书斋里的想象,编织成看似“好看”的故事。这类作品如同温室里的花朵,色彩斑斓却缺乏大地的滋养,它们可能精致,却常常与日新月异的生活真实、与普通人的生命痛感隔着一层厚玻璃。

宋彦毅的写作,可以称之为“根性写作”,他的文字或许不够精致圆熟,甚至带着“机关公文腔调”的痕迹(如序言所言),但字字句句都浸透着泥土的气息、汗水的咸涩和生命的体温。他无需刻意“体验生活”,因为他从未离开生活的现场。他笔下的人物(如抱着婴儿上访的农妇)、故事(如尴尬却真诚的瓤饸宴请)、情感(对奶妈几十年如一日的孝养),是任何高超的写作技巧都难以凭空虚构的。它们之所以“如璞中之玉,沙中之金,闪动着独有的光彩”,正是因为它们是“熟透了的生活土壤”里自然生长出来的,带着泥土的粗糙与生命的鲜活。这种写作的独特价值在于:它以朴拙的真实对抗精致的虚浮,以根系的深度弥补枝叶的繁茂,以生命的热度弥补技巧的寒凉。

《一腔深情 两处乡愁》不是一部追求文学巅峰的野心之作,而是一个农民之子在回望来路时,捧出的带着体温的生命记忆与文化思考。它不那么精致,却足够真诚;不那么高深,却足够厚重。宋彦毅以他半生的基层跋涉和晚年的文化坚守,为我们示范了一种可能:当书写深深植根于生活的沃土,从肉身经验中淬炼精神,那份朴素的“根性”本身,就足以在时代的星空下,投射出属于自己的、温暖而坚定的光芒。在乾县的炊烟与泾阳的麦浪之间,我们看到一个生命如何从乡土记忆的深处汲取力量,在平凡中向往创造,在困顿中寻求曙光,最终在回望来路中,清晰地映照出精神的去向。这便是“根性写作”最动人、也最可贵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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