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天,我向每一片子致敬。叶子落了,太阳穿过树梢,更多的温暖给了我们,更多的光芒给了它自己。
我们不是慢慢地变老的,如北京的秋。突然跑来,又突然溜走。几场秋雨,一阵大风,叶,就变了模样儿。一树艳红,几片娇黄,斑驳陆离的棕褐,亮桔,亮粉,或扬在枝头,或舞在空中,或睡在地上,但也有许多翠绿如常……。
叶子是我们的头发。金秋,是叶的华章,也许不是我的。 它们全体都精神饱满地着起盛装,绝对不是要退场的样子。
阳光为它们描金绘彩,还有白露为霜,为之暗生冷香。这是凋零的舞动,还是繁华的惆怅,还是毫不迷茫的生息与死亡。我以为我懂了落叶:或许它不屑于冬的平庸与灰暗,或许它很在意秋的通透与奔放。最终选择了芳华极致,归于隐忍与沉寂,且把缱绻流年回念。金秋是我的已不年少而仍狂欢。
当真如此吗?
叶,不是我的的头发,我老了,我的头发稀薄了,不会再生。
叶是植物的一部分。它和根,茎,叶,花,果实,种子共同完成了植物的三生三世:春天的萌生,夏季的旺盛,秋风的激扬,冬雪的蕴酿,无论敛缩与扩展,无论沉淀与飘浮,无论陪伴与分离,终究会营造那“吾求圆寂,而除欲染"的秘境。
叶,是植物的营养器官,它归类为能固着生活和自养的生物界。它的光和作用,蒸腾作用,吸收养份的作用,排出分泌物作用,有时还可抵御昆虫和不良环境作用。我最喜欢这个词儿:“蒸腾作用”。云蒸霞蔚的蒸,腾飞的腾。水分子通过叶子从植物的地上部分,以蒸气云雾缭绕状态向外挥发散失,以利于整株植物对水分子,矿物质等营养物质的吸收与利用,同时还能调整植物和叶片的湿度温度。呵护自己呵护母体,抵抗严寒酷暑。这是叶的诗兴和能耐。
叶,没有一点不好。北京的四季是特别分明而又不十分平均的,冬夏长,春秋短。受气候和环境影响,叶的一生,不仅是纷彩缤呈的,还是大小不同,形态各异的。像星星像月亮像太阳像,像橄榄像小舟像蝴蝶, 像琴像扇像针,像戟像剑像盾,像我们的手掌,眉毛和心脏……或者什么都不像,只像它们自己。
仔细看每片叶子,我们会看到每一个叶柄都会伫立在最小的枝桠寻找面朝阳光的位置,每个叶子都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位置,无论多么拥挤和繁茂,无论多么稀疏与颓唐。每一片叶子的边缘轮廓都是独特的极美的线条勾勒:俏皮锯齿形,美丽圆弧底,端庄流水滴……。每一片叶子都各自在小小的背景中,展露着复杂细腻,纹理清晰的脉络。润滑细腻的正面,最大的限度感受着太阳的光芒,粗犷豪放的背后,无数个细微的孔隙,是无数个过滤器,净化机,昼夜不停地吐故纳新,制造着大自然的氧气,万籁俱寂的每个“籁”。
叶的形状这样纷繁,世界上那么多的叶子,竟然没有两片相同模样的叶子,像天空没有两片相同的云一样。这或许是该种树或是该片叶形态发生场的吸引子所决定的,或许是各种树由于经历适者生存进化,选择,保护植株的伪装,环境的变化而形成的。鳞形、披针形、楔形、卵形、圆形、镰形、菱形、匙形、扇形、提琴形、肾形等等世上一切物象几何。还有,树叶的遗传物质不同,也就是DNA不同,从而控制合成的蛋白质不同,使世界上真的找不出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它们是独一无二的自己。
叶子不光形状不同,各种形状的边缘也不同,叶子的边缘称叶裂。鲁班,就是受齿状叶裂的启发,发明了木工用的锯。
这是植物自己的“设计”。这不但符合植物整体利益的最大化,也表明它们看透了:适者生存的道理。像松针的形状有利于保湿和对抗极端寒冷的气候,热带植物的大叶片也能给植物避免过多的阳光直射。
其他还有和水分的代谢有关,像仙人掌身上的刺就是叶子,为了能在干燥缺水的大沙漠中活下去,仙人掌的叶子退化成了刺,这样身体里的水分不会大量流失。针形的叶片多见于温带性气候,尤其是降水量少,这种心态的叶子能保持水分。
有时候牡丹花芍药花想开得更大,需要更多的花瓣,离花朵近一点儿的叶子就会来帮忙,由绿叶子变成红花瓣。还有的花朵本身就是叶子,比如三角梅,马蹄莲,一品红等。植物的花瓣,最初也是由叶片分化而成,在分化为花瓣的过程中,花瓣往往鲜艳夺目,主要目的是为了吸引昆虫都等为其授粉。人们利用这一点,制造了一种叫“绿萼”的玫瑰,月季花:花朵中心分蘖叶片,这是,〞有些花不想做花了”,花瓣退化为叶片,用以回复“霜叶红于二月花”这句话。
叶,是极为有趣的。在南美州亚马逊,有一种棕榈叶,二十多米长,相当于七层楼房高度。而水生王莲的叶子上能让一个小孩儿在上面舞蹈!而陆生植物中竟然还有比王莲更大的叶子。它生长在智利原始森林里,并且仅仅是一种草:一个大叶子上可以同时站着三个人并立着三匹马。我在北京看到的最大的叶子是在北京植物园,那是着紫色小花的睡莲。
最小的叶子呢?问了很多人,都不太敢确定,我感觉就是苔藓。它是最早进化出叶子的植物,面积不到一平方毫米,比米小,但也有着“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的理想追求。
我的巜圣经》里夹着一枚枫树的叶子,尖尖的角儿,艳丽的红,彰显着花青素的功劳;我的窗下有一株仙人掌,它的叶子呢?早已蜕变成一个个锋利的剌儿!这些厉害的小刺儿为生存,为防御,为锁定体内珍贵的养份而锋芒必露;我的桌子上趴着几枝杮子树的叶子,凸起的粗壮的叶脉,记录着它们曾经的努力;我的门前一帘的爬山虎,长春藤,一部分叶子又成了攀爬的足,我行我素,只为了那四月的芽,队伍波澜壮阔地扩大。我掬起一捧艳黄的银杏叶子,这是无数完成任务的小扇子;我踩不住一个硕大的梧桐的叶子,这是刚刚从高耸入云的枝条上降落下来的,掌状,裂缺三五,如盛开的花。
我还看到松树,柏树,黄杨,早园竹等等还有很多,很多,越来越多能在北京过冬的叶子,一直都是绿色的。他们个性"本色",一定把自己安排成厚实小巧,细微而坚韧的姿态,以示自己万古长青。
因为根深叶茂,所以落叶归根;因为凝聚厚重,所以能一直坚守枝上。
叶生,一定是在春天的稚嫩走向夏天丰华,一定是做好了为红花陪衬的准备。或者是成双结对地生长;或者是排着队地舒展;或者是错落有致地散布。丰盛而不拥挤,茂密且不杂乱,足以能给鸟儿有个遮风挡雨的巢,足以给我们在烈日炎炎里一片荫凉。
叶落,它一定是在帮着冬天。让冬天可爱得不至于太冷,能让太阳更多地穿过树梢,让很多很多的温暖照耀在我们的身上;让冬天美丽得不至于太暗,能让月光更多地漏过门窗,让星星点点闪烁,让黑夜明亮。
叶子是强壮的肺,是清澈的眼睛,是舞动的手臂。是跳动的音符,是最干净的图画。它完美的呼吸系统,奇妙的光和作用,让旷野之息,陋室之呼,喧嚣中安静,尘埃后落定。
在宇宙的森林,我何尝不是一片叶子。
二三年了,我一直困惑一件事。我种了一大盆儿“绿宝石”,学名喜林芋。这是一种完全为自己生长的观叶植物。为什么说它为自己活着呢?它原本南方植物,在北京很难开花结果,即使开花,不过十二小时。我什么时候给它浇水,什么时候就能看它总是有卷甜筒一样的新叶子不断爆盆喷发!一个个锥型,小卷甜筒慢慢地装满,变大,展开,然后就是一个嫩绿、翠绿、碧绿的,长长的,闪着光的大叶子,肆意挥洒的大叶子。敞亮、博大的心型叶片。可我总是,永远看不到它枯萎凋谢的叶子去了哪里!我曾试图在叶片上标记,用手机拍照片,但最终没能得到答案。我永远看到的是茁壮生长的新生力量。一丝一丝的凉意,
一丝一丝的秋意,丝丝缕缕,丝丝入扣。 这是杜仲树的叶子
它是所有树木当中比较有特点的,无论是将其树叶、树枝或者树皮折断,都会看到折断处有银色丝线粘连。这种“银丝”是一种天然神奇的树胶,具有绝热、防腐蚀的作用。 原本是树叶自我保护的罗织衣。
拉丝游戏,谁玩过???
因为有了叶,才有了花朵盛艳,才有了曲径通幽,才有了凤凰传奇,才有了惊鸿一瞥。
我们的餐桌上,我们的居室里,我们的花园里,我们行走的路途,我们驻足的山川,在远古,在今朝…叶,都与我们同在。
一直以来,我总想做花做树,从来没想过做叶。
在秋天,我向每一片叶子辞别,抚摸自己渐行渐远的头发,安然雅俗地老去。
作者简介:王莺,女,北京海淀区人。 2016出版个人散文集《北京花事》,1980年起在《北京晚报》《北京青年报》等发表作品。多次在《北京文学》发表诗歌散文等。建党百年征文《迎接周总理那束鲜花》获一等奖,并发表各大报刊。辅导小学生作文比赛获一等奖三次,二三等奖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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