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歌曲的由来

桑农/文

十多年前，我读《苏东坡传记》时，“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这首宋词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中，我虽然没有苏东坡那样的经历，但是我很理解他的人生曲折和真挚的夫妻情感，于是我把歌曲的起始句，也就是作曲家经常讲的创作动机写在了稿纸上，然后输入电脑。

一次，我和著名作曲家许镜清先生在一起时我唱给他听，他听后激动地说：“嗯！歌曲的头开得很好，你接着顺下去就行……”事后我想：“是应该顺下去，可怎么顺，往哪儿顺，许镜清先生没有帮我顺，单靠我自己，我哪能顺得下去呀！”目前自己的生活阅历、情感和乐曲创作技法还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深度和广度，只能等自己的生活阅历、情感和创作综合能力提高后再说。

2023年十一放假期间，我携带妻子和孩子回河北省宣化区桑干河畔看望年近九十岁的父亲。回到家后，看到父亲总是咳嗽，还伴有发烧，此时我感到年近九十岁的父亲需要我们床前照顾了，为了集中精力照顾父亲，我赶紧把妻子和孩子送回北京，第二天自己又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父亲身边，父亲见到我后说：“你怎么又回来了，我没事……”2023年十一七天长假，加上中秋节共八天假期，我第二次回来后，假期还有六天，父亲躺在炕上输液，我陪伴在父亲身边喂水喂饭，后面的六天假期快要结束了，姐姐来照顾父亲，我返回北京上班了。从那以后，父亲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先是到驻宣化区的河北省张家口市北方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住院，后来转到张家口华奥医院。在华奥医院住了两周后，父亲不想在医院住了，他多次要求回桑干河畔，居住自己年轻时亲手建造的小院小屋。按照当地习俗，我们那里的人们过了八十岁以后都不在外面住宿，年过八十岁的老人要住自家院子的东上房，那里顺风顺水光照充足可保长寿。按照父亲意愿，我们兄妹只好把父亲从医院接回桑干河畔的老家，兄弟四人加上姐姐共五人我们轮流照顾。那一周轮到我照顾父亲了，正赶上屋外下大雪，在茫茫白雪中，桑干河畔的西坪小村庄显得格外安静。深夜两点，父亲吃过药后睡着了，我坐在父亲身边的小凳子上守护着。炉子里的火苗呼呼地燃烧，我正要往炉子里添煤，忽然屋门 “嘎吱”一声自动开了，我站在炉火边上纳闷儿：“屋子里没有风，屋门外面还有堂屋，这门怎么会自己开？”我赶紧拿起夹煤的铁夹子，把目光快速移向熟睡的父亲，看看父亲身边是否有奇怪的影子，如果有，我就用那夹煤的铁夹子把它打跑。经过仔细观察，没有发现异常影像，我顺手把屋门关上，给炉子里添了些煤，转身再看看父亲，他睡得很安静，呼吸也很均匀……此时我感觉有些困倦，坐在父亲身旁的小凳子上睡着了。在睡梦中，我梦到母亲走进屋里，我问：“母亲，您怎么来了，您是来接父亲走吗？”母亲没有回答，反而看着我疑惑地问：“你是谁？”此时我禁不住泪如泉涌，哭泣着回答：“母亲啊！我是您的三儿，您2007年7月20日深夜离开了我们，一转眼十七年过去了，如今我已五十有余，用苏东坡的话说，我已经是尘满面，鬓如霜……”母亲留着眼泪说：“我的三儿啊！时隔多年不见，我差点认不出你了，你鬓角的头发都白了，你工作累吗？媳妇和孩子都好吗……”母亲流着眼泪抱住我接着说：“我不是来接你父亲走的，我就是想来看看谁在这里……”此时我忽然梦醒，抹了一把眼泪，想起了苏东坡的词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第二天我一有空就思考昨夜的梦境，那是母子情感的宣泄，还是母亲在天有灵？

照顾父亲一周后，我回到了北京，在空闲之余，我把曾经写过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歌曲动机从电脑里找出来，然后把剩余的部分很自然地写在稿纸上，也可以说很轻松地顺下来了。

2023年11月26日是个周末，那天上午10：00，朋友邀请我到他开办的书店参加活动。到那里后，我看到著名男中音歌唱家阿不力孜·聂在那里弹琴唱歌，我和阿不力孜·聂二十多年前就在一起演出过，我那时候是部队基层合唱队领队，他是空政歌舞团的独唱演员，我们二十多年没见面了，老朋友重逢有叙不完的旧话。记得那次我们在空军政治部大礼堂排练结束后一起去部队机关饭堂吃饭，在路上遇到了部队大院警卫营纠察队的战士们，因为阿不力孜·聂是从新疆特招入伍空军政治部文工团的，从相貌上看他很像俄罗斯人，所以纠察队的战士们误认为他是外国人，他们上前遏止：“别动，说！你是从哪儿混进部队大院的，还弄了一套空军文职干部服装。”我赶紧上前解释：“他不是外国人，他是咱们政治部文工团的特招歌唱演员。”阿不力孜·聂在边上赶紧跟着我一起解释：“嗯嗯，他说得对！我是咱们政治部文工团的，你们可以往文工团办公室打电话核实，我的名字叫阿不力孜·聂。”战士们看看我，又仔细看看他，接着说：“有这位干部作证我们可以相信你，但是回去以后把你的卷卷长发理成寸发，注意军容风纪！”我和阿不力孜·聂在一起回忆着我们曾经排练和演出的有趣往事，我们说一阵笑一阵，好开心啊！活动结束后，我忽然想到自己刚完稿的，也是苏东坡的名作《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歌曲，于是我把该歌曲谱认真整理打印后发给阿不力孜·聂，不一会儿他回信说：“这首歌我很喜欢，我适合用D调演唱……”

2024年1月19日下午，我和阿不力孜·聂在朋友的录音棚里一边切磋一边录唱。2024年1月21日凌晨老家打来电话说：“父亲于夜里三点去世了……”接到电话后，我赶紧开车向河北老家桑干河畔奔跑。回到老家的第三天，也就是2024年1月23日，那天正是我国的农历腊月十三，阿不力孜·聂把录音成品以Mp3的格式发送给我，这天正是亲朋好友们来悼念父亲的日子。院子里和大门外，鞭炮悲鸣，白花簇拥，香烟缭绕，寒雪覆盖，还有那明月映照桑干河水、松树冈和小村庄的凄凉景象，在这悲伤的日子里，亲朋好友、兄弟姐妹们“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这悲伤凄凉的歌曲啊！是那样应情，那样应景。

作者简介：桑农（笔名），即桑干河畔的农民，号山野村夫，果园居士。十八岁入伍，三十八岁转业，曾就读于空军政治学院、解放军艺术学院和中国艺术研究院。主要著作有：《走进音乐殿堂》《军旗飘飘》《桑干河畔的情思》等，文章《桑干河畔的情思》曾获第八届冰心散文奖。现供职于北京市朝阳区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要负责文学创作协会和音乐家协会工作。